第81章 誰是誰非(2 / 2)

羅一倫早就說不出話來了,他揉了揉寬闊的肩頭,隻覺四肢無力,今日是要出大事了啊,梁大人除卻施法號令之外,一直一聲不吭,原來早就有了這樣的盤算。

蕭湛的唇角溢出一抹挑釁的笑意,仿佛根本不認為梁時會有這樣的膽色。

換言之,梁時若是這般做了,楚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這是蕭湛最想看到的。

蕭湛突然伸手,將太皇太後拉到了跟前,之前對著朱謙道:“皇兄,這位就是你的好母後,她非但害死了我的母妃,還殺了你最寵愛的那個小宮女,而且......翹翹的死也與她脫不了乾係。皇兄還想繼續敬重她麼?”

對蕭湛而言,朱謙並無半分過錯,他唯一的錯就是當年娶了楚翹。所以,蕭湛沒有趕儘殺絕,他內心深處依舊期盼著親情的溫暖,即便他自己不願意承認。

因為怕傷,所以偽裝的刀槍不入。

朱謙是一個好兄長,可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兒子,也不是好皇帝,更不是一個好丈夫。他天生軟弱,也當不了皇帝。

他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女子,因著懦弱無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

朱謙有時候在想,是不是他的名字出了問題,所以命裡多是委曲求全?

朱謙想起了炎帝的生母,他眸色微暗,他知自己不可能像梁時一樣敢愛敢恨,“三弟,你夠了!”

蕭湛又笑了,“皇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場,我也不願意逼你,你若是將梁時的頭顱取過來,我便放過你母後!”

沒錯,蕭湛做想要的可能並不是炎帝,亦或是朱謙的性命,他從頭至尾最恨的人就是梁時。

這個人輕而易舉就奪了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梁時!”楚遠又喚了一聲,他活了三十多年,就沒像今日這般緊張過。

梁時手中的令牌緊握在掌中,他還在思量,還在徘徊,還在有所顧忌,但隻要他一聲令下,整個大周朝怕是也要跟著顛覆了。

夜風忽然急促的吹了過來,晃動的火把光溢出淡淡的鬆香氣息。

太皇太後看著不遠處的朱謙,乾裂的唇角輕輕動了動,像是說了些什麼,無人能聽見。

但朱謙卻是明白了,他閉了閉眼,正想說已經不怪太皇太後了。可就在這一刻,太皇太後抬手握住了蕭湛手中的長劍,她脖子前傾,神色決絕又堅毅的朝著那鋒利所在之處劃了上去。

頓時,眾人屏住了呼吸,隻見鮮血順著泛著寒光的劍鞘溢了出來,劃過半空,場麵駭人。

朱謙淚落不止,“母後!母後.....您這又是何必!兒子不怨您了......不怨您了......”

蕭湛掌下一鬆,目光出現了一時的空洞,他看著太皇太後的身子輕飄飄的自麵前落下,那抹刺眼的紅令他的記憶無法逃避的湧了上來。

那年,母妃打入冷宮,太皇太後將他接到了錦華宮,之後他就時常能見到兩位皇兄,他以為太皇太後是真心待他,可身邊的嬤嬤告訴他,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會背叛他。

後來,蕭湛的話越來越少。

因著太皇太後之故,他時常能見到楚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喜歡極了她,能見到她的那一日,他整個一天都是不一樣的。

太皇太後明明知道他喜歡楚翹,可還是將楚翹許配給了太子。

因為太子才是她的親兒子,她需要鎮國公府成為太子的後盾。

從那時起,蕭湛就徹底就與太皇太後疏遠。

他本不在意太皇太後,但此時此刻,他垂眸冷冷的看著太皇太後的屍首,竟有了一刻的失神與落寞。

炎帝依舊呆立當場,他早就聽過風言風語,大約知道他的生母是怎麼死的。

所以,炎帝這些年一直與太皇太後置氣,可他從未當麵質問過,太皇太後為人和善,她怎會做出那種事......

可,來不及了,他想問清楚也沒有機會了。

炎帝與國公爺都是是被人禁錮著的,即便想救下太皇太後也無法。

太皇太後的自縊,並沒有讓梁時有所動容,他的雙眸徹寒,單手握著令牌,依舊高高舉著不曾放下。

楚坤與楚遠互視了一眼,他二人皆知道蕭湛瘋了,梁時他也瘋了。

若不製止梁時,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一清越的聲音傳來,隨著她的走近,梁時,蕭湛,炎帝,朱謙等人都紛紛望向了她。

楚翹的視線卻落在了太皇太後的沾著血漬的屍首上,她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她天真的以為,蕭湛隻是想要皇位,他不會真的趕儘殺絕,沒想到殺戮來的如此之快。

楚翹半晌沒有說話,她抬頭看了一下雙方對峙的勢力,好像梁時已經占了上風了,隻是蕭湛還控製了整個皇宮與人質,梁時沒有法子直接殺進來。

可方才隔著數丈之遠,楚翹明明看見梁時就要發動攻勢了......

他絲毫也不顧及炎帝等人?

楚翹看著她的夫君,頓覺鼻頭酸澀,上輩子疼寵她的人有很多。但其實,真正一門心思為了她好的人,隻有梁時。

梁時的手緩緩放下,他看著他的妻子,內心恐慌又心虛。

楚翹當即移開了視線,沒有再多看梁時一眼,好像已經不再眷戀。

夜風瑟瑟,帶著幾分蕭涼。

梁時方才還像個傭軍踏馬的將軍,可是此刻他眸色微殤,隱有一絲害怕的神色,幾日未睡的他,容色憔悴的可憐。

眼下雙方勢均力敵,兩日廝殺之後,梁時已經漸漸掌控著京中勢力,眼下唯一的難處就是皇宮這一塊。

原本,他真的可以不顧及一切的衝殺進去,可楚翹偏生在這時候出現了,他的傻姑娘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了。

那些日夜的兩情相悅果然都是因著癡情蠱之故。

梁時眸中透著淡淡的傷懷,他眸光緊緊的鎖著不遠處的年輕姑娘,喉嚨乾澀,啞不成詞。

這廂,楚翹看了看太皇太後的屍首,又看了看蕭湛,她道:“求你了,放過我父親與皇上。”

她的話軟軟的,有氣無力。

蕭湛從來都難以抵抗她的嬌弱的溫柔。

就像多年前一樣,她在自己麵前喬模喬樣的假哭,蕭湛當即就答應了輔政。

炎帝等人是蕭湛用來對付梁時的把柄,他不可能輕易答應。

炎帝呆了半晌,喊了一聲,“母後?”

國公爺也看著他的心肝女兒,“翹翹.....你彆再管我們了!”

楚翹似乎沒有聽見,她緩緩朝著蕭湛靠近,以仰望的姿勢看著他,“算我求你了行麼?隻要你答應,我日後再也不見梁時了,我和寶兒都是你的。”

這話很動聽,像上癮的□□,讓蕭湛一時間意亂神迷。

他煎熬了數年,內心早就扭曲成魔,他曾幻想過世間誰人可斂他半世癲狂?

是她!

他從一開始就喜歡的不得了的姑娘。

皇宮內聚集了大量精兵,即便外圍已經被梁時所控製,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攻破進去的。若非如此,梁時不會想著動用過最後一招。

梁時眸色暗淡,他看著楚翹站在蕭湛麵前,兩人竟然詭異的相配,曾經的梁時從來都不這麼認為。

掌心有些痛,是銅製令牌割破血肉的感覺,這痛感讓梁時稍稍殘留著一絲的理智。

就算楚翹體內已經沒有癡情蠱,她對他的情義不複存在,可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

這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撇清的。

不得不說,蕭湛動容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道:“你先回去,待我一統大業,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姑母都死了,還有炎帝與父親他們?還要死多少人?

楚翹沒有離開,她又上前一步,挨著蕭湛無比之近。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蕭湛極為在意之人,即便她這般靠近,蕭湛身邊的人也無人覺之奇怪,畢竟她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纖細,消瘦,羸弱,似乎風一吹,她就要立即倒下去。

蕭湛享受著這樣的挨近,但與此同時他更是想讓梁時看看這個畫麵。

就在蕭湛準備應下時,突然感覺到腹部一陣刺痛,然而隨即更加疼痛的......卻是他的心。

蕭湛看著麵前絕美的女子,她唇角還掛著淡淡的輕笑,有憎恨,有厭倦,也有悲色,但獨獨沒有愛意。

蕭湛低頭,看著楚翹插入他腹部的匕首,還有那滴滴落下的鮮血,他嗓音無溫,但也不怒,隻是透著無儘的悲涼,“你當真這麼恨我?”

匕首是楚翹此前就帶在身上的,她沒有把握對付蕭湛,所以又讓花木暖在匕首上沾了毒。

她與花木暖都被眾人監視著,沒有致命的□□,但以花木暖的本事,要想弄到麻痹全身的□□,也並沒有多難。

楚翹抽回匕首,蔥白的指尖上沾了血,她看著蕭湛在她麵前緩緩跪下,她道:“我不恨你,我隻是覺得你可悲。你記住了所有的不公平,忽視了你原本可以擁有的東西。你可能從不知道,姑母和表哥他們都是真心待你的。就連我.....也曾是。”

一陣急促的箭矢聲淩空傳來,楚遠拔尖射下了蕭湛的旗號。

擒賊先擒王,蕭湛被傷,他的人立即開始急了,有人拔劍上前抵住了楚翹的脖頸,就在千鈞一發的那一刻,蕭湛猛然間又像是花了所有的力氣,將楚翹擋在身下,“住手!”

跟隨蕭湛的人都已經覺得不值了,即便這個女子傷他如此之深,他竟然還以身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