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初春, 鎮國公府楚家這一日來了兩位貴客, 一是當朝太子, 另一人就是當朝三皇子蕭湛。
楚家雖是以武立戶, 府上卻是種了鮮花果樹, 這個時候,正當滿園花香四溢時。
太子性子溫和,是個鮮少有脾氣的人,與楚家的兩位公子也走的很近。
蕭湛則少言寡語,他在庭院中散步,不多時就聽到一陣嬉笑聲傳來, 他已經十歲了,這個歲數不算大,但也不小, 見到楚家女眷自是要回避一二。
他早就聽聞楚家有一嬌嬌女, 性子頑劣, 卻也嬌憨美貌,此前在宮宴上似乎見到過, 但他並沒有留意。
蕭湛步子微滯,正要離開,卻見梨花樹下,小姑娘正帶著一群丫鬟撲蝶, 她穿著豔紅色小衫, 梳的是雙丫髻, 發髻上還綁著血紅色的石榴石, 一群人圍著她團團轉。
蕭湛一眼就能辨出她就是楚家的那位嫡小姐。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打算走開,卻又聽見了一少年的聲音,蕭湛尋聲望了過去,就見隔壁院牆上趴著一人,這人麵目秀氣,雖是年紀還小,但與尋常的少年委實不同。
“梁時,我這裡有彩蝶,屆時借你作畫如何。”小姑娘歡喜道。
那少年薄唇動了動,顧左右而言其他,“你小心彆摔著。”
見少年眉目清冷,小姑娘臉上的歡喜很快就散了去,她抱著一罐子蝴蝶,眨了眨眼看著少年,道:“你慣會掃興,你就說你到底給不給我畫?”
蕭湛唇角一抽,原來是小姑娘自己想要少年幫她作畫。
少年似有猶豫,但還是應了下來,“好,我一會就給你畫,日落之前給你。”
小姑娘笑了,情緒變化的非常之快,“那你看可彆讓我等急了。”
蕭湛沒有過多逗留,也沒有太大的感觸,今日所見無非就如風過無痕,很快就會消失不見了。
可多年之後,每一次見到楚家的姑娘,他都會不同的感受,直至這種深藏心底的情愫再也剔除不掉時,蕭湛知道,他栽了。
他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她,會時不時念著她,懂人事之後,他內心十分清楚,他想娶她。
可命運總是讓他與想要得到的東西失之交臂,但蕭湛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妥協之人。
為了留住她,他做了一件一直就想做的事。
後來,小姑娘成了深居後宮的皇太後,而他一步步走上了輔政之位,他是異姓王,沒有資格繼承皇位,但這不要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終有一日,他會得到他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其中就包括了她在內。
這一年又到了鮮梨成熟的日子,蕭湛知道皇太後喜歡吃梨,他就命人從南方特意拉了一車的梨回來,可惜路途遙遠,梨已經沒有剛摘下時水嫩了。
蕭湛剛行至坤壽宮,就見梁時臉上帶笑的款步走了過來,他神色突變,抱拳道:“王爺怎麼來了?”
梁時明知故問,蕭湛對他也不甚友善,“梁大人能來,本王怎麼不能來?”
梁時的視線落在了蕭湛提著的竹籃上麵,他似有不悅,道:“下官想起來還有一事忘記了與太後娘娘說了,既然王爺也來了,那下官便與王爺再一道去見太後娘娘吧。”
蕭湛腮幫子微動,“梁大人最近拜見太後的次數未免過多了吧!”
梁時不以為然,“下官與太後娘娘算是舊識,下官給太後請安,不是很正常麼。”
二人再次入了內殿,宮人見梁大人又折回,不由得麵麵相覷,剛才太後在賞花,梁大人走過去請安,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竟叫太後娘娘一陣麵紅耳赤,險些就當場跺腳。
之後,梁大人卻笑著道:“臣等著太後娘娘自己想明白。”
宮人卻見年輕的太後提著厚重的宮裝就跑回了內殿。
怎麼梁大人又折返了?
因著國公爺與楚家人對梁大人尤為看重,而且梁大人又是帝師,即便太後娘娘似乎對梁大人有些意見,也隻能撒撒氣。
年輕的皇太後正襟危坐著,她瞪了梁時一眼,梁時卻是罕見的痞態一笑。
蕭湛自是察覺到了什麼,但見皇太後不再正眼瞧見梁時,他稍稍鬆了口氣。
梁時一時不肯離開,蕭湛隻好自己先告辭了,果真如他所料,他離開之後,梁時也走了。
不過,蕭湛已經好幾日沒有單獨與皇太後說話了,他需要她。
需要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需要她的存在來撫慰他這蒼白又滿目瘡痍的小半輩子。
見攝政王又折回了坤壽宮,眾宮人又是麵麵相覷了一眼。
蕭湛被賜坐之後,仿佛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太後,今日梁時過來所為何事?”
皇太後似乎有些猶豫,她本來就生的嬌弱,年紀又小,比炎帝的妃子大不了幾歲,容貌上顯得更青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