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什麼?”周洛陽意外道,“你們來過這裡?不可能吧!”
“地圖,”杜景說,“昆的記憶力不錯。”
周洛陽也想起來了,那時他們隻簡單地看了一會兒,過後還把地圖還了回去。
如果真能活著出去,那麼也許他們會成為好朋友。另一個可能則是,從此不再聯係,試圖忘記這裡發生的、噩夢般的過往,甚至要去接受心理疏導。
“到了。”陸仲宇把手從通風口伸出去,擰開外麵的螺絲,踹開鐵欄。
兩米高處,又是一個新的區域,四處掛滿了熒光花朵,依舊在神廟裡,區彆在於,神廟內供奉著一尊巨大的神像。
他們一個接一個下來,就在周洛陽離開通道時,通風口內傳來一聲遠遠的慘叫。
所有人馬上轉頭,麵朝通風口,沒有人說話。
“你們聽見了?”德安說,“是祭司?”
“他死了,”耳機裡,支配者的聲音說,“不用管他。你們的進度非常快,而且隻有一個人喪命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周洛陽轉頭,望向神像,杜景沒有關心阮鬆的死活,走到神像前。
“這又是什麼?”杜景問。
“毗濕奴,”周洛陽答道,“印度教三相神之一,維護萬物之神。”
古老的石雕神像四手張開,足有三米高,矗立於神廟中的祭壇中央。
“我想回去看看。”陸仲宇說,並拋出了瑞士軍刀,扔給杜景,說:“你們在這想辦法。”
“彆去了,”昆說,“他自己選的路。”
“看看吧,”陸仲宇說,“我總覺得祭司選擇另一條路,不可能毫無理由。”
小伍說:“萬一是陷阱呢?”
他們確實自發地形成團隊,但這發展遠遠偏離了洪侯一方設計這個遊戲的初衷,沒有兩兩分組,而是其中六個人抱了一團。
陸仲宇再次鑽進了通風口裡,杜景看了眼表,夜九點二十。
“你們的進度實在太快了。”
忽然,毗濕奴神像發出洪侯的聲音,這一次,他的聲音裡帶著明顯可察覺的怒氣:“我建議你們放慢速度。否則你們很可能一個也活不下來。”
周洛陽看了眼杜景,按理說,第一次進入時的速度才是最合適的,如今他們幾乎是進入一個密室,就在十分鐘內破解了謎題,更沒有因死人、等待而浪費多少時間。
“好的。”杜景說,“不過恕我直言,你最開始就該想到,讓智商高的人來玩這個遊戲,結果就是什麼問題都被當場解決,會失去很多趣味性。”
洪侯的語氣變得危險起來:“我的提醒非常認真,也希望你們認真考慮。”
毗濕奴神像再次安靜,耳機裡又恢複了支配者的指令。
“到神像背後去。”支配者說。
橋梁深淵那關中,支配者近乎全程沒有說話,當然不可能是走開了,而是就連旁觀的支配者,也沒有跟上杜景的反應,眼睜睜看著他們摧枯拉朽,破解了小半個迷宮。該有的機關統統沒有發動,過程中沒有勾心鬥角、互相陷害,更沒有殺人。
雖然不斷重複的兩次二十四小時裡故事非常精彩,但落在最後結果中,顯然這些財大氣粗的主顧,對本賽季明顯不滿意。
於是才有了洪侯怒氣衝衝的警告。
周洛陽轉到毗濕奴神像後,檢查是否有隱秘的機關,耳機裡又傳來支配者的電子合成聲。
支配者:“我對你的身份非常好奇,你與你的保鏢,為什麼總顯得像是知道這個遊戲中的布置呢?包括被下毒的水源,與事先放在那裡的蛇。”
“小心點總是好的。”周洛陽隨口答道,雖然知道支配者聽不見。
支配者又自言自語道:“實話說,我有點懷疑你們作弊了,事先拿到了所有的布置。”
“可是作弊的人,”支配者又說,“不該是聯手消滅其他‘棋子’,保證你與你的同性戀保鏢,活到最後,順利離開嗎?”
周洛陽
抬眼,望向毗濕奴的四手,那四隻手,各指向一個地方。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你還能帶來多少驚喜吧?”支配者又說。
緊接著,通風口處傳來敲打聲,分散在神像四周的玩家紛紛轉頭,隻見陸仲宇拖著一具鮮血淋漓的身軀,再次鑽了出來!
周洛陽:“……”
阮鬆痛苦地呻|吟著,腳踝被切掉了,長褲褲腳上全是血液。
切口平整無比,像是被什麼機關一刀兩斷。<陸仲宇喘著氣,身上沾了不少血,說:“我在另外那條通道裡發現了他。”
“給他包紮。”杜景脫下西裝外套,再脫下裡頭的襯衣,把襯衣遞給周洛陽,赤|裸半身,複又穿上西服外套。
周洛陽撕開他的襯衣,嘗試為阮鬆包紮止血。
陸仲宇又道:“給他喝點水吧。”
阮鬆因失血而臉色蒼白,昆擰開瓶子,給他喂了點水。
“另一條道上全是機關。”陸仲宇做了個“切”的手勢。
“你為什麼去那裡?”周洛陽皺眉道,“支配者讓你去的嗎?”
阮鬆呻|吟起來,沒有回答。
“機關後麵還有什麼?”杜景問陸仲宇,陸仲宇搖搖頭,他沒有再往後爬行。
支配者說:“沒有止血藥,他很快就會喪命,不要再管他了,去尋找謎團。”
周洛陽把阮鬆放在角落,阮鬆依舊呻|吟不止。
眾人沉默片刻,顯然得到了支配者的催促,各自散開去找離開毗濕奴神廟的機關。杜景看了眼表,距離十二點還有三個多小時。
“不是這裡,”支配者開始有點煩躁,說道,“另一邊,爬上去看看。”
周洛陽抬頭,小伍已經爬上了神像,單膝跪在毗濕奴的頭頂,檢視其下的頭部與肩部。
一個小時過去,一無所獲。
“這些發光的果子是什麼?”昆忠誠地執行了他的人設,說,“還真是天然的。”
“你最好彆亂碰。”陸仲宇提醒道。
“說不定能吃?”小伍說。
昆摘了一個下來,沒有事情發生,那是一種漿果,他掰開少許,聞了下氣味,朝他們看來。周洛陽根據他的表情判斷,應當是支配者朝他下達了命令。
“留著當照明吧,”小伍說,“萬一光源沒電。”
昆說:“百香果,外麵塗了一層熒光顏料。”
周洛陽也聞到百香果的氣味了,於是他們將果實摘了不少下來,放在昆的挎包裡。
杜景始終站在一旁思考,再一瞥阮鬆。
“通風口上那行字是什麼意思?”杜景淡淡道,“我知道你看懂了。”
“不說你能拿我怎麼樣?”阮鬆忍受疼痛,虛弱地說,“殺了我啊?”
陸仲宇在阮鬆身前蹲了下來,看著他的雙眼,說:“告訴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我原諒你了。”
阮鬆看著陸仲宇,半晌不作聲
。陸仲宇說:“出去以後,我會想辦法安置你的家人,說話算數,就像以前答應你的。”
“當心被電。”杜景禮貌地提醒道,讓陸仲宇不要說不符合參賽人設的話。
“渡過左岸河流,獻祭死亡,將有新生。渡過右岸河流,進入永恒的美夢。”
阮鬆最後說道。
“我覺得這一關說不定是個陷阱,”周洛陽終於道,“石像不存在任何可充當機關的部位,它是一體的。”
“所以生還通道在另一邊?”昆說。
小伍答道:“但另一頭有機關。”
陸仲宇說:“你們一直沒找到?要試試看麼?”
杜景說:“走吧,這次我打頭。”
周洛陽聽到耳機裡說:“你們決定去另一條路上了?祝你好運,不過我堅持認為,你的保鏢不應該走在最前麵。”
大家再次進入通風管道,在這管道裡根本無法轉身,假設管道內突然出現鍘刀,於其中攀爬的人馬上就會被切下腦袋,抑或身體被切成兩半。
“給我手電筒,”杜景說,“你們還有什麼任務道具,可以拿出來了。”
周洛陽驀然想起,昆的玻璃瓶、陸仲宇的瑞士軍刀、杜景的指虎、阮鬆的地圖、小伍的手電筒都用過了,而德安還有一件東西。
“考古學家,你是不是有什麼道具?”周洛陽說。
德安說:“一個本子。”
“給我。”杜景說。
德安將黑皮本從隊伍倒數第三位遞到最前,杜景打著手電筒看了眼,手電筒開始閃爍,快沒電了。
他掃了一眼,說:“走吧。”
“千萬當心。”陸仲宇在最後,脫下外套,綁在阮鬆的肩背上,把他也拖進了密道裡。
十分鐘後,杜景停了下來。
“怎麼了?”周洛陽問。
“我看見他的腳了。”杜景隨口道,“祭司,你還想要鞋子嗎?”
“哦不要在這種時候開無聊的玩笑。”周洛陽實在無法想象在密道中,一隻斷掉的、穿著鞋的腳掌的場麵。
杜景:“根據筆記本上的研究內容,這裡有不少機關,接下來會隨機發動,為了避免被切成兩段,你們最好跟緊我,我停下來,你們也跟著停。”
“根據什麼判斷?”周洛陽說。
杜景把黑皮筆記本遞給周洛陽,說:“第一頁,看五線譜,會唱嗎?”
周洛陽:“……”
那是一個四四拍的曲子,周洛陽低聲唱了一小節,再望向通道深處。
杜景:“節拍打好。”
周洛陽:“不不不……這太恐怖了!”
周洛陽已經預感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杜景隨手敲了下通道壁,刷然聲響,第一道鍘刀彈了出來。
“一、二、三、四。”周洛陽說,“二、二三四。”
節拍空當中,第二道鍘刀彈出,杜景觀察片刻,周洛陽跟隨音符,打著拍子,在休止符處,刷然所有鍘刀同時彈出!鍘刀與鍘刀之間,間隔不到三十公分。
無論玩家到哪裡,隻要身處機關區域,若不及時通過,瞬間就會被斬成六七段!
鍘
刀的速度快得肉眼幾乎無法分辨,以周洛陽所見,隻有通道一瞬間被閃亮金屬側麵封住去路的一幕!
周洛陽說:“我的天……我過不去。”
“隻能走這條路。”杜景說。
“你最好確定是,”周洛陽說,“否則要再爬過來,就更恐怖了。”
杜景想了想,說:“開始吧,彆緊張。”
支配者在耳機裡說:“很有意思,祝你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