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歸心(2 / 2)

少年木然。

他好像回憶起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想不明白。

“是嗎。”他垂下眼,聲音很輕地呢喃道,“那麼我一直以來對抗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像是在問琴酒,又像是在問自己。

“是人心之惡。”男人低聲回答,磁性的聲音宛若神諭般在少年腦中回響。

——“是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的惡。”

少年手中的槍口微微顫抖,於是連帶著語氣都顫抖了起來:“是嗎?”

“所以我是個笑話是嗎?”

“我這些年……我受到的一切,我的堅持,都是笑話。對嗎?”

他麵色茫然地抬起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微微歪頭,以一種令人心碎的語氣問道:“所以……沒有人的死亡與我有關,我不需要為了任何人愧疚,我的身體裡也沒有流淌肮臟的血液……可是怎麼沒人告訴我呢?”

“我不能殺其他人,但是殺我自己應該可以吧?我已經不想再……”

然而話說到最後一個詞的時候卻哽住,之前說到過去種種往事都沒有露出一絲脆弱的少年,此時從木然的眼眶中淌下止不住的淚來。

他想活著。

他還是想活著,哪怕像一顆被反複踐踏,生長在乾裂大地的野草一樣也要活著!

“你的人生掌握在你自己手裡。從此以後,你與過去再無瓜葛。”男人的聲音響在耳畔,像是在黑夜裡突然出現的一點光明,足以令人奮不顧身。

手中漸漸卸了力道,少年脫力地跪坐在地毯上,黑色頭發遮住了蒼白的臉頰,神色不清。

於是少年終於鬆開手裡的槍,任由其摔落在地,揚起布滿淚痕的臉,茫然問道:“我該……怎麼做?”

“你有很多時間去思考,但在你想明白之前,我要你以我的意誌為意誌。

”琴酒伸手將那把沒有拉開保險栓的伯.萊塔收回槍套,俯身望進少年空洞的眼,用話語為其中注入神采。

影山步木然點頭,輕聲重複道:“我明白。我會以你的意誌為我的意誌……我會做到最好,讓你滿意。”

少年微微歪頭,用臉頰貼在男人撫在他頭發側麵的掌心內,神色漠然,臉頰卻濕潤,像是在尋求短暫的安慰。

過了片刻,琴酒冷漠的聲音響起:“如果你不想殺人,今後不必訓練體能,去國外深造也可以。”

然而少年卻倏忽間抬起頭,重重地握住男人的手腕,堅定道:“不。”

“我不會離開的。”

這一刻,少年像是產生了某種蛻變,原先痛苦的神情消散,被認真而熱烈的全心依賴所取代。他抬起頭,眼眶雖然仍然泛紅,目光卻灼灼地望向琴酒,有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在裡邊愈演愈烈,難以遏製。

“我會替你做你想做的事,無論是什麼。”影山步神態沉靜,說著竟然笑了一下,與泛紅的眼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有一種古怪的扭曲感,“你想怎麼使用我都沒關係,反正我不會死的,是吧?”

回答他的是男人滿意的安撫:“很好。”

感覺到手指插入發間輕輕摩挲,少年跪坐在地毯上沉默地側過頭,睫毛安靜低垂,有一種找到精神寄托之後內心終於不再掙紮的平和,與病態的虔誠。

他斂下眼皮輕聲道:“人性本惡,我終於明白了。”

像是在對琴酒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解釋。

“殺人……應該也沒有那麼難的,是吧。”

-

到了傍晚,少年敲響了琴酒的房門。

他穿著白色的棉質長袖睡衣褲,懷裡抱著一隻蓬鬆的羽枕,寬大的設計襯得肩頭窄削,脖頸纖細。

在男人的目光中,帶著一點躊躇試探著問道:“今天……我能不能跟你睡?”

琴酒剛衝完澡,開門時還在攏雪白浴袍的衣襟,露出精壯結實的小半胸膛,銀色長發潮濕地披在背後,於光潔的木地板上留下點點濕痕。

他好像沒聽明白少年的話,神情冷淡地微微挑起眉梢:“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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