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歸心(1 / 2)

如發現文字缺失,關閉/轉/碼/或/暢/讀/模/式/即可正常 少年神色晦暗地久久盯著那把槍,不發一言。

良久良久,才發出一聲笑:

“哈哈。”

他表情看起來十分平靜,然而這樣的平靜在此時反倒顯得格外蹊蹺。

少年一切的苦難都來自於那個“殺人犯的孩子”的稱呼。在那個小鎮上,人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那裡,一切人際關係自成一套閉合的體係,他雖然也質疑過,反駁過,然而眾口鑠金,他的反抗無法化解他與生俱來的業障,反而印證了那莫須有的罪愆,最終化作如今刻在骨子裡的沉默,成為了他堅硬的外殼。

“我曾經養過一隻鳥,是在下雨天摔斷了腿之後被我撿到的。我把它偷偷養在學校的樹林裡,但是它太笨了,腿養好之後也不肯走。然後有一天,我值日的時候,看到鳥被淹死在魚缸裡。”

“羽毛燒掉了,翅膀折斷了,腳也沒了。”

他甚至輕輕笑了笑,目光裡卻是與年紀不相符的古井無波:“是因為我它才死的,因為有人看我不順眼。不,所有人都看我不順眼。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救它,他們不敢讓我死,但是卻對它為所欲為。”

“我那時候想,人的命比鳥的命更高貴嗎?是誰規定的?”

“如果給他們機會,他們會像對待鳥一樣對待我嗎?我想會的。”

“那麼我為什麼不能把他們殺掉呢?”

“可惜我不能那麼做。”

少年微微笑著,仰起頭看向天花板,然而任誰看到他都會覺得麵上並無一絲喜悅。他慢慢地說道:“他們以為這樣叫我,我就會以為那是我的命運。他們想逼我成為那樣的人。”

“假如我真的做出了什麼事情,反而會順了他們的意,他們隻會作為看客,像早有預料一樣對我評頭論足。”

年幼些的時候他還會一邊哭泣一邊憎恨那素未謀麵的生父母,暗中發誓自己絕不會成為那樣的人,無論真假。後來便學會將之拋在腦後,開始不在意任何人,也不在意自己。

“每一個我見到的人,最終都會變成討厭我的樣子,那麼我就不再去想我永遠也不會得到的東西,我隻要活著就好了。”

他隻是要活著,比任何人都堅韌地活著。

然而等在漫長的黑暗裡終於感受到一些善意,看到了一點燈火時,他就像飛蛾一樣情不自禁地去緊緊追逐這份熱源,最終卻發覺結局不過是命中注定的消亡。

所有的美好終將消逝,所有的豐饗都暗含代價。

“我以前覺得我的一生都會是那樣,掙紮在地獄裡,所有人都在用一個我沒辦法拒絕的理由逼我成為一個殺人犯,總有一天我會真的成為他們準備了幾十年的談資……等我遇到了外來人之後,我才知道外邊的世界那麼大,所以想辦法逃了。”

“然後當我以為我終於、終於有了歸宿的時候,突然發現,我是反抗不過命運的。”

他驀地伸手抓住了桌麵的手.槍,毫不猶豫地對準了琴酒。

少年的手掌纖瘦,手指骨節分明,握住槍托時顯得腕部格外纖細,有一種輕易可折的脆弱。此時他動作生疏地舉槍指著男人,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神情凶狠,翻身撲了上去,抓著對方的衣領惡狠狠地咆哮道:“你怎麼會……你怎麼會!”

琴酒抓住少年細瘦的手臂,卻並沒有進一步製止,手.槍冰冷的槍口頂在他下顎,讓他微微偏了偏頭,冷靜地仰頭對視,目光裡有一種無動於衷的審視,沒因為對方持槍表現出一分的緊張或是動容。

“我那麼想要追隨你……我本來都已經決定把我的命都賣給你……”少年激動

地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眼中射出銳利而濃稠的痛苦,“可是……這是不一樣的,這不一樣……你又把我帶回了那個命運!”

即便是現在的情形,男人依舊神色漠然,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那麼你要怎麼辦呢?我殺過很多人,你想殺了我嗎?”

少年臉頰緊繃,槽牙咬緊,發出咯咯的響聲,然而動作卻停滯住了,就像是在與本能對抗的野獸一樣渾身發起抖來。

男人將武器交到少年手裡,微微抬起頭,以一種引誘的姿態讓對方做出選擇,好像在說:

你已經擁有力量了,那麼你該有選擇的權利。隻要輕輕扣下扳機,你就可以匡扶正義,以此作為投名狀,獲得俗世意義上的嘉獎,從此走回到陽光之下,去過與過去截然相反的生活。但如果心慈手軟,以後就要任由命運擺布。

一時間氣氛僵持住。

最終,少年頹然放下手中的武器,在與自己的鬥爭中又勝了一回,即便如此也並未對命運低下頭顱。他什麼也沒說,然而動作卻說明了一切,像是被抽走力氣一樣向後拉開距離,沉默地維持了自己的原則。

琴酒此時才滿意,終於開口道:“你的父母不是殺人犯。”

說來也好笑,早已不將人命當作一回事的琴酒如今卻要跟人解釋對方的父母從未殺過人。

少年隱忍著劇烈的情緒回望,聽到對方接著道:“那是你的福利院的一個男護工惡意造謠。他是戀.童癖,想要通過用謠言孤立你來達到讓你依賴他的目的,甚至為此去串通了記錄檔案的工作人員。

至於剩下的謠言,隻要用一點小伎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傳播出去,隻是還沒等他有膽量真正動手就出意外死了。

之後的謠言不過是排擠你的同齡人對你的霸淩,以及從眾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