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道歉(2 / 2)

酒吧開在並不算太繁華的街角,雖然人來人往,但因為店麵做得不甚起眼,所以竟然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

店的招牌用花體英文字漆在木牌上,門口掛著一道藏藍色門簾,推開黑色木門之後帶起一道鈴聲。

裡邊光線昏暗,從深處傳來一個聲音:“歡迎光臨。”

酒保是個年輕的男人,看起來年歲不大,像是來兼職的大學生。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來客,態度和善地詢問道:“請問幾位?”

伏特加說道:“兩位,坐吧台。”

“來一杯曼哈頓,加兩顆白蘭地櫻桃,不要用波本酒櫻桃。”

於是酒保心中的猜測成了真,他態度轉為畢恭畢敬,問道:“有什麼吩咐?”

伏特加笑道:“隻是來嘗嘗你們的酒。”

“來一杯格蘭金奇威士忌。”銀發男人開口了,低沉磁性的聲音在昏暗的環境中更顯得神秘。

酒保是加入了組織幾年的正式成員,因為觀察細致入微,擅長搜集情報,所以現在作為情報人員在這處酒吧兼職酒保,白天搜集情報,晚上傳遞信息。作為情報人員首先第一條就是需要有強烈的好奇心,對周遭一切發生的事情擁有探究欲,然後將細節記在腦海裡,於日後需要時拿出來印證。

若是常常對周遭事情視而不見的人,是無法成為情報人員的。

酒保此時對這個銀發男人產生了莫大的好奇心,然而他清楚能夠知道這裡接頭暗號的必然是代號成員,這處酒吧易手給組織不到一周,在這樣短的時間內能來的人,再加上他們兩人並沒有緊急的事情,所以必然是知情權較高的那一批。

相較於其他成員來說,情報組的人會知道更多的內情,但代號成員的外貌特征屬於嚴禁傳播的消息,刻意告知外人會被懷疑是叛徒進行審訊,因此酒保並不知道眼前兩人代號是什麼,除非對方主動告知。

“這是泥煤味很濃烈的一款威士忌,您的口味很獨特。”他低頭取來冰塊開始削成球狀,狀似無意地說道。將威士忌倒入杯中,推到琴酒麵前時,他說道,“或許隻是今天您有些心事?”

銀發男人淡淡看他一眼,就像在看不入流的小醜,但也沒有開口回答,接過杯子便不再分出注意力。

酒液入喉,引起一陣燒灼感,淡淡的麥芽香氣湧上鼻腔,然而強烈的苦澀卻無法忽視,至尾調依然綿長。

這是他平時也喜歡喝的一款酒,主要是欣賞那種在苦調中升騰的麥芽芳香,然而興許是被酒保提醒了一下,今日他總覺得這種苦味比香氣濃重許多。

男人安靜地用指腹按著威士忌杯口,目光散漫地垂下,若有所思地回憶著今天少年的表現。

他好像發現哪裡不對了。

隨著時間流逝,夜色降臨,店裡倒也有了幾個客人。酒保忙碌起來,回到吧台時倒是和伏特加聊得倒是很熱鬨,然而兩人有默契地不去打擾看起來有些心事的銀發男人,竟然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琴酒顯然是地位更高的那一位,而且沒有聊天的興趣。

續第二杯酒時,琴酒拒絕了先前那一款,直截了當地說道:“隨便來一杯單一麥芽的威士忌。你這裡有什麼?”

酒保笑眯眯道:“格蘭菲迪可以嗎?有一點白巧克力和杏仁的香氣,不會有那麼濃烈的苦。”得到了銀發男人冷淡的一瞥。

離開時,琴酒終於對這個酒保說了今天的第一句閒聊,卻毫不客氣:“作為情報人員,有時候不要對不該好奇的對象產生好奇心。”

伏特加從這句話中確實感覺出來琴酒今晚微妙地有點不快,上車之後也沒直接說回家的事,而是試探道:“去哪?”

卻沒料到副駕駛座的男人說去找影山步。

伏特加愣了愣,老老實實地打方向盤掉頭回去:“那我在外邊等你?”

“不用,”男人喝了幾杯烈酒,縱使是他也有點微醺,此時後腦靠在皮質頭枕上,聲音裡都帶著點威士忌的香氣,“你直接回去就行。”

“好。”伏特加應聲道。他自然不清楚琴酒在想些什麼,縱使心裡充滿了好奇心,比如琴酒的煩心到底來源於什麼,比如為什麼在喝完酒之後會忽然改變主意,但聽到琴酒剛才警告酒保的話,他就隻好把這些問題憋回肚子裡。

影山步也沒料到琴酒會去而複返,他在健身房裡稍微複健了一會,去洗了個澡出來就聽到樓下開門的聲音。起初他還以為是什麼入室盜竊,但很快才意識到是琴酒。

他有什麼事?

琴酒隨手把外套搭在沙發背上,長腿交疊搭在茶幾,仰頭看著站在二樓扶手梯口的少年,說道:“下來。”

沒有任何遲疑,少年走到沙發邊上,卻不坐下,而是站在琴酒手邊,微微低頭:“有什麼事嗎?”

態度恭敬,一如今天見過的酒保,對於上位者是無可挑剔的謙順,然而卻不該是影山步。

或者不該是影山步對琴酒的態度。

男人偏過頭看了他一會,伸出了手。

少年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最後拿起茶幾上的礦泉水瓶遞給他。

這下倒是把男人逗笑了。說不清是惱還是感到滑稽,琴酒隨手將水瓶丟到一旁,對他招手道:“過來。”

於是少年才遲疑地靠近,卻沒想到被抓住衣襟一下子扯得向前跌倒,他失去重心時想要伸手撐住沙發靠背,然而男人的銀色長發在靠背上肆意傾瀉,讓他不敢將對方的頭發扯痛,最後不得不撐了一下男人的胸口緩住身體,膝蓋壓在沙發上,乍一看便仿佛虛騎在琴酒的腰間一樣,隻差坐下。

“……對不起!”少年被這意料之外的變故驚得愣住,眼睛睜大了些許,訥訥道歉。

琴酒終於見到這張臉上露出了點鮮活的表情,而不是那種在無數人臉上見過的虛偽神色。

他滿意了,順便伸手箍住少年的腰雙手往上舉了舉,便輕而易舉地打破了少年艱難維持的重心,然後將人實實在在地放到腿上,心裡想道,這體重就算對這個年紀的小孩兒也有點輕了。

少年聞到了濃烈的麥芽香氣,但男人眼中依然冷靜,抹除了喝醉的可能性。但琴酒的問題又讓影山步開始懷疑這一點。

他問道:“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