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雪地(2 / 2)

壞消息則是等到風雪結束之後,車子會被掩埋在山路上,屆時更無法離開。

琴酒眉心皺起,向內部人員核實了天氣預報並且拿到了更詳細的數據,打開山中地圖之後當機立斷做出決定,對影山步說道:“拿好東西,搬上汽油和食物,我們去這裡。”

他手指點了點,落在衛星地圖上一個不顯眼的小房子上。

守林人的小屋。

此時積雪尚且容人跋涉,而他們不可能把車開到更深處,否則天晴後很難將車推出來。好在這小屋本就是供人居住的,因此過去的道路並不算陡峭,隻是在白雪掩蓋之下不易看清原本被踩出來的土路,好幾次影山步都差點踩空,最後不得不從雪中扒拉出來一根長木棍權作登山棍用。

前邊男人大約是占了腿長的優勢,每一步走得都很穩,而且能夠找到最佳的落腳點。於是身後少年便跌跌撞撞地踩著前邊人的腳印埋頭跋涉,在險些一頭撞到停步的引路人的後背時,終於發現他們到達了這個小屋前。

在這樣的極端天氣下,對天氣預報時刻關注的守林人不會留在山上。當然,他們找到的這個小屋不知道什麼原因實際上已經廢棄了一段時間,所以倒也不用擔心使用權的問題,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屬於自保求生,事後不會追究他們的法律責任——對於普通人來說。

作為一個合格的手下,影山步立刻上前並且從包裡翻出工具,然後三兩下把門鎖撬開了。

彆問,問就是行動人員的必備生存技能。

這座小屋主材料為木頭,大約是就地取材而成,占地麵積不算大,繼承了日本特有的狹小空間特色,但五臟俱全,擁有客廳、廚房、臥室和一間衛浴。室內陳設十分簡樸,但此時無人在意這些,因為室內與室外是一樣的寒冷刺骨,張口就能呼出白氣。

到處摸索了一番,影山步嘗試打開電燈開關,意外發現這裡竟然斷電了。他打著手電筒去外邊找電閘,嘗試著反複撥動開關也沒有見到任何有效反應。或許這就是為什麼這棟小屋被廢棄了,畢竟在北海道這樣的冬天裡,沒有電實在是很難過得下去。

等他回到房間內時,抖了抖羽絨服上的積雪,忽然感覺到一股熱意幽幽傳來。

原來琴酒找到了一個舊式的煤油爐,啟動之後發現裡邊還有著大半油量。

在眼下簡直是救命的東西。

暗中鬆了一口氣,影山步先把沙發簡單清掃過之後,又去打掃臥室。雖然許久沒人住過,但被褥放在櫃子裡倒是十分乾淨。最後搬來兩張椅子放在火爐邊上,將兩人的大衣掛起來烤火。

琴酒則在用衛星機聯絡人雪一停就來接他,視情況而定到時候是開底盤更高的越野車,還是直接派掃雪車來清掃山路。

等他安排完了之後的事情,這才發現少年已經忙前忙後地把一切都整理好了,現在甚至拿出一個水壺在煤油爐上燒開水,旁邊還放著烤麵包。

其實原本琴酒也沒有很擔心眼下的處境,畢竟他已經經曆過數不勝數的惡劣環境,如今物資充沛,又沒有敵人追擊,其實已經算得上愜意了,甚至可以稱為他在工作間隙難得的休息時間。然而看到少年如此快就適應了環境,不禁還是久違地從心裡升起一種類似啼笑皆非的情緒。

昏暗的小房子內,隻有煤油爐中跳躍的焰火幽幽地將光芒照在兩人身上,而從中散發出的溫暖熱度則讓身體暖洋洋的,不願動彈。

稍作休整之後,琴酒對影山步說道:“該續藥了。”

影山步一愣,心想他的好監護人記周期的時間點比他自己記得還清楚。

這藥物壞就壞在周期性卡得非常死,如果提早太多,那麼前一回的藥量沒有代謝完畢,就會逐漸導致抗藥性的提高,下一次可能需要注射更多。而如果延誤了續藥的時機,則會導致【藥物戒斷】debuff的出現。

不過他隻需要在倒計時結束之前的24小時內注射完畢就可以了,而且一個月隻有一次,等到成年之後更是會延長到三個月,倒是不難將這一天安排出來一小段安全的時間。

他應了一聲,從背包中取出注射器與玻璃小瓶,放在溫暖處回溫了一會,確定注射液沒有結冰之後,乖乖將東西遞給琴酒。

考慮到少年暈針的情況,琴酒默認地接過去,讓擠到他旁邊的少年擼起袖子,然後將注射液內的無色藥物抽進注射器,再打進少年的靜脈中。

一手按著出血點,一手將醫療垃圾丟到茶幾上,琴酒忽然感覺到手下的人情不自禁蜷縮起來,瑟瑟發抖地抱緊了身體。

這樣的表現讓琴酒怔愣一瞬,忽然想到這藥物的副作用是極大增幅感知,也就是說現在尚且能夠忍耐的寒意對少年來說便是極寒的地獄。

他微微皺眉,伸手觸碰大衣表麵,不出意外地摸到了滿手濕潤冰涼的雪水。

於是男人站起身去臥室內翻找,結果在這簡樸的衣櫃裡竟然隻找到一床被子。

顧不得深究這被子乾淨與否,他思忖過後把煤油爐搬進了更加狹小的臥室內,並且打開了客廳窗戶,留下縫隙,以免缺氧。然後把少年抱到床上,用被子將人裹住。

結果少年的畏寒狀態隻是緩解了很多,卻並沒有消失,也不知是他的體溫不足以烘熱冰冷的被子,還是暖爐的熱量不夠驅寒。

眼見少年嘴唇發青,臉色蒼白,眼皮半合的模樣十分可憐,男人微微歎了口氣,最終背靠床頭枕,然後把肌肉都在微微顫抖的小孩兒放到大腿上,再用被子將他們兩人一同裹起來。

少年的臉頰貼在男人肩頭,瑟瑟發抖的身體被對方胸膛傳來的體溫烘熱,這股熱氣籠罩在棉被裡,漸漸地令他身體放鬆下來,在遲緩的副作用下很快便呼吸平穩。琴酒偏頭一看,竟然是睡著了。

臥室內有一扇窗戶,從床頭的角度可以看到窗簾縫隙內雪白的景色。窗外落雪紛紛揚揚的氣勢讓人耳邊仿佛響起大雪壓折樹枝的脆響,大風卷起雪片,把視野塗抹成一片純白。剝離了文藝作品中的美好濾鏡,越簡陋原始的條件下,暴雪越是令人敬畏。

安靜的房間內隻能聽到火苗燃燒的輕微響聲,以及兩人的呼吸聲,窗外隱約的風聲。男人微微仰頭,後腦靠在牆上,忽然覺得這樣新奇的體驗倒也不讓人討厭,至少比當年孤身困在雪地山洞裡要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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