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項環(1 / 2)

微微側頭看向窗外大雪,男人難得思緒放空。此時他的腦海裡沒有安排緊密的行程,而是在感受到懷裡的重量和溫度時,不由得回想起來很久以前他一個人做任務時遇到的雪天。過程應該不是很順利,細節早已記不清了,當然,結局必然是成功的,否則今天他不會在這裡。

但即便種種都已忘卻,那回在險些凍死在暴雪中時極為幸運地找到山洞,然後在火堆邊感知著身體緩慢回溫,睫毛上的冰渣融化成水,順著眼眶流淌下去,臉頰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癢。

這種近乎死而複生的體會倒是在他的印象裡留下了痕跡。

隨著時間流逝,組織內部權力結構迭代,在新的體係下已經不需要像他那時候一樣養蠱了,而那種最臟的活兒,他也不會讓影山步去碰。

少年呼吸清淺,頭頂碎發抵在琴酒下頜,讓他覺得有點癢。但是稍稍一動,少年便十分敏銳地驚醒,然後更往被子裡麵縮了縮。因為藥物副作用導致思維遲緩,於是一切行為都是出於直覺,這樣一看,少年簡直就像是冬眠被打攪的小動物一樣,迷迷瞪瞪地換個姿勢又團起來捂熱的肚皮繼續睡覺。

琴酒在這樣的姿勢下也沒辦法從被子裡抽出手臂使用手機,而且在山裡沒有信號,衛星機又相對功能簡陋,不方便處理工作。

確認煤油爐中剩餘的油量足夠他們度過暴雪結束前的幾個小時,琴酒合上眼,後腦抵在牆麵上閉目養神。他身上被子鼓鼓囊囊的,從中探出半個頭來,淩亂的黑發支棱著。少年越縮越往下,然而在幾乎要從腿上滑下去的時候,男人下意識伸手要撈,就發現小孩兒非常自覺地抓住他的羊絨衫往上爬了爬,重新把自己窩好。

銀灰色的睫毛垂下,偏頭打量了一下仍然處於藥物副作用中的少年,男人弧度極小地搖了搖頭。

影山步終於醒來時,窗外天色已經明顯暗了下去。

其實藥物副作用期間並不會導致人昏迷,隻是在畏寒的情況下,貼近熱源便昏昏欲睡起來。

少年抬起頭的同時,男人便低頭看他,平靜地端詳了兩秒後冷酷無情地說道:“下去。”

眨了眨眼,影山步露出一個有點茫然的表情,轉頭看看周圍又看看琴酒,一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模樣。怔忪過後甚至有點慌張地掀開被子往旁邊爬,好像對自己的逾距感到恐慌。

琴酒見他這樣的反應,眼睛微微眯起,但什麼也沒說。

實際上房間裡的溫度已經算不得寒冷,隻是與方才被子裡由兩個人體溫烘出的熱度反差格外顯著,令影山步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

這時候琴酒也把被子扯下去堆到旁邊,影山步看到琴酒絲毫沒有感覺的樣子,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看起來輕薄的貼身羊絨衫,暗中琢磨自己也要搞一身來穿,簡直是扛魔法傷害護甲。

而落在琴酒眼裡,就是少年瑟瑟發抖地回頭看向自己,仿佛想要回到熱源卻又不敢似的。於是他隨手把被子蓋到少年身上,然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窗外雪已經轉小了,風止住。因為安靜,所以讓人幾乎以為能夠聽到大雪壓枝時樹枝不堪重負脆響,還有堆成飽滿球形的白雪簌簌落下的聲音。

放眼望去皆是純白,隻有雪下露出根根叉叉的黑色樹枝,以及沉默地佇立在雪中,扛起雪白冠頂的林木,在陰暗的光線下就像是森林中徘徊不散的影子。

琴酒目測了一下雪的深度,然後用衛星電話聯係組織內相應的人員,出於安全性的考慮,確認了最後的方案是明天一早派清雪車上山開路。而原本的任務計劃則相應推延,總歸這場大雪影響到的不止他一人,計劃改動起來餘地相對寬鬆一些。

草草解決完晚飯之後,怎麼睡覺又成了一個問題。或者說,隻有影山步露出了糾結的神情,他看了看那床明顯並不是給兩個人蓋的被子,說道:“晚上我可以蓋羽絨服睡覺。”

琴酒冷淡地瞥他一眼:“隨你。”

不出所料地,甚至沒有到半夜被角就被掀開,然後鑽進來一個手腳冰涼的存在,瑟瑟發抖地身體蜷縮起來往熱源上靠,試圖把手捂熱。

監護人甚至沒有睡,在黑暗裡冷笑一聲,像是早就知道會這樣,同時伸手把被角彆住。

因為上山的過程太艱苦,導致後邊完成任務時都顯得過於順利。

當然,其實也經曆了一番波折,比如說這原本應該屬於組織下線的彆府管家此時正跪在兩人麵前,痛哭流涕地懺悔道:“我是被迫的……我可以用更多的貢獻來抵消我造成的損失!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背叛的……求求你彆殺我……”

他麵前兩道黑色身影仿佛夢中從地獄來收割靈魂的魔鬼,為首之人帽簷下眼神冷酷地像是在看死人,冰冷的槍口漠然地抬起,對準了這個叛徒。但在這時候,卻被站在一旁的少年出言打斷:“他應該還有些同黨沒有交代,我覺得應該帶回去問清楚。”

琴酒沉默了將近十秒,方才緩緩收回了伯.萊塔。然後轉過身離開了這個房間:“把他看好。”

影山步卻微妙地察覺到了琴酒的反常。

這樣顯而易見的優缺點不應當猶豫這麼久,無論是誰在此時都會做出與他相同的決定,畢竟盤問清楚之後可以避免更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