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高,但按在脖頸上的手指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喉嚨發聲帶來的震顫。
於是那隻手便從脖頸收了回去。
影山步先前恢複記憶時出的冷汗早就在返程路上被風吹乾了,因此現在頭發倒是清爽的手感。等車終於停下在研究所門口時,他麻木著半身推開後座車門,頭發已經十分淩亂,而始作俑者是誰不言而喻,反正影山步是沒有膽量和立場去責怪對方的,好歹他還借了人的腿當作枕頭躺。
再退一萬步來說,琴酒這順手的潛意識小動作產生的原因往回還能追溯到影山步本人身上。
他隻好認命地默默捋了捋頭發,跟在了銀發男人的身後,以全新的身份再次走進這棟並不讓他感到陌生的建築裡。
“那真是太好了。”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的男人安靜地聽完影山步陳述情況之後,微笑著恭喜了一句。他在見到兩人一前一後進來便隱隱猜到了點什麼,因為這兩人之間門的氣氛與前一次相差太多,那一回琴酒身上的殺氣幾乎讓都路久司也想退避三尺,不願觸黴頭。
“我帶他去拍個片子。”都路久司很熟悉琴酒的脾性,沒有問他要不要一起來,反正琴酒如果想來的話誰也阻止不了,而不想來的時候則是白問一場。
琴酒微微頷首,抬腳跟上。
“上次對你稍微粗魯了一點,因為我們有些擔心你的失憶不是意外。”都路久司與影山步並肩走在走廊裡,聲音低沉柔和,讓人聞之便不由得卸下心防。
他說話極有技巧,在琴酒當麵並未將對影山步催眠之事推脫到發出指令的人身上,反而用的是“我們”,同時還將影山步可能背叛的事情用語言輕而易舉地包裝成了關心的詞句。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帶著淡淡的歉意,令影山步沉默數秒後開口道:“我可以理解,畢竟我的身份很敏感。”
“你恢複得比我想象中要早,我也算鬆了口氣。”男人微微笑起來,目光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漠然站在一旁的琴酒,對影山步道,“琴酒因為這件事一直很擔心你呢。”
琴酒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冷哼:“少說廢話,快點檢查。”
明明在場三人都心知肚明琴酒所謂的“擔心”指的是一旦發現影山步背叛的痕跡就會當場把人槍決,然而此時竟然有些其樂融融的氛圍,不得不說這就是都路久司此人精通心理學之下控場的高妙本領了。
影山步脫掉運動外套,交出了手機和手表,進入放射室拍了張大腦的片子。
而站在電腦前的兩人的交談,則是裡邊的人聽不見的。
琴酒淡淡問道:“怎麼樣?”
都路久司低頭操作電腦,平靜回答:“沒有說謊。當然,也沒有內出血,冰敷消腫就可以了。”
“嗯。”琴酒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應了一聲,原先那種不耐煩的態度都略微緩和了一些。
“意外之喜啊。”研究所的所長勾唇側目看了一眼組織內的Topkiller,“這下不用再考慮把人關起來刺激了。”
先前他們關於白詩南失憶的事情討論過對策,因為白詩南潛伏的任務知道內情的人很少,對絕大多數有資曆的組織成員來說,都隻是聽說過琴酒手底下有一位非常厲害的全能行動人員,連知道白詩南這個代號的人都不是很多。而中高層也隻是在最近幾年沒有聽到白詩南活躍的消息,隻能通過內網看到人還活著,具體在做什麼也沒有人敢問琴酒,反正其他人也沒有資格去使喚白詩南,久而久之這個代號便漸漸銷聲匿跡,沉入水下。
因此在發現白詩南失憶之後,琴酒先上報給了Boss,Boss則將後續處理的權力全權交給了琴酒。那麼依照琴酒的風格,他隻能接受一個完全沒有受過汙染的白詩南,而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他實在等不到影山步恢複記憶,就算是要放棄臥底公安的長線任務,他也會動手把人抓回來,想辦法刺激青年找回他該有的責任。
對琴酒來說,臥底公安隻是白詩南的一項任務罷了,他要的是白詩南這個人——從一開始起,這便是影山步塵埃落定的命運。
影山步穿好衣服走出放射室,迎接兩人同時轉向自己的目光,有點疑惑地看了看都路久司。
於是身著白大褂的男人對他輕輕點頭道:“沒什麼問題。既然你已經恢複記憶了,那麼下次續藥就不用再來研究所了。”
“那部手機有什麼用處?”影山步直接問道。
“內部聯係比較安全,不容易被監聽和追蹤。”都路久司簡單答道,雖然表麵很客氣,但是明顯懶得解釋,把這件事無聲地甩給了白詩南的領導,然後就起身把兩人不著痕跡地送走了。
“我等下還有幾個預約,你們自便吧。”
然後琴酒也淡淡瞟了一眼白詩南,無情地說道:“我還有工作,你自己回去吧。”
影山步:“……好。”
琴酒顯然在最近的監視中發現了影山步艱苦樸素的生活習慣,問道:“為什麼不買車?你的錢花完了?”
聽金主的語氣,似乎如果影山步回答是的話就要給他打錢了。
影山步感慨了一下琴酒的大方,搖頭道:“為了看起來低調一些而已,我在官方的檔案是孤兒,不應該有太多錢。而且正常情況下我作為外勤人員大約還有半年就可以配車了。”
琴酒點頭,不再過問。
影山步於是抓緊機會提了一句:“但是我最近打算搬家,原來住的樓太老了。”
男人低頭正在用手機發郵件,隨口淡淡問道:“搬到哪個區?要麵積多大的?”
影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