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
“吱——”寢殿的房門打開,李樞瑾抱著幼小的凜兒輕手輕腳出了房門,麵色煞白,麵無表情。
院中黑壓壓跪滿了下人婢子,錦榮見李樞瑾出來,匍身長跪輕聲道:“世子。”
李樞瑾目無斜視,形同行屍走肉,他抱著凜兒一步一步朝著凜兒的小院走去,慘白的白綾和白燈籠在夜風搖曳,蕭瑟孤寂。
七月的夏夜,卻不知為何涼意徹骨,讓人汗毛聳立,牙齦打顫。
錦榮直直跪在凜兒的寢殿之前,李樞瑾守著凜兒幾個時辰,他便長跪幾個時辰。
等李樞瑾跨過門檻,錦榮重重俯首輕聲道:“世子,對不起。”
“砰——”李樞瑾大步流星走到錦榮麵前,“砰”抬手重重一圈打在錦榮的肩頭,他雙目赤紅低吼道:“錦榮,你怎麼答應我的。”
“對不起。”錦榮匍身長跪,雙手微微顫栗,內腮被咬得出血。
世子待他如親弟,視若知己,世子走之前再三囑托他幫忙照顧小世子和世子妃,世子承諾明日即歸,他卻連幾個時辰都沒有守住。
李樞瑾身側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啪嗒——啪嗒——”鮮血從指縫遞到青石地麵,他雙目赤紅,目光隱忍望著匍身長跪的錦榮,雙眸不住得顫動。
倏爾,他仰麵望著皎皎如玉盤的月亮,心中撕心裂肺得痛,他重重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眼窩緩緩流下。
翌日。
嘉福寺,後禪院。
馮梔從容端靜,手上動作不停,一斟一酌,嫋嫋茶香徐徐升空,空氣中彌漫著清香濃鬱的茉莉花香味,低頭去看,“香花綠葉相扶持”,賞心悅目。
她雙手捧一杯茶奉給大將軍夫人,笑盈盈道:“夫人,請。”
大將軍夫人目露賞識,眉眼裡俱是淺淺笑意,她將茶盞端至鼻前,閉目輕輕吸一口氣,清香撲麵,她緩緩輕咗一口清茶,雙眸乍然亮了起來。
“一空的茶藝果然了得。”大將軍夫人緩緩又小口飲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笑盈盈望著馮梔道。
馮梔含笑低頭,似是羞赧,卻掩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和算計,她唇角蕩出清淺的笑意,且輕且淺,極其溫柔。
她開口,亦是聲音溫柔端莊,她捧著自己的茶盞柔聲道:“雕蟲小技,能博夫人一笑亦是一空的福分。”
“一空,太客氣了。”大將軍夫人看著馮梔的目光馮家和藹和親,想著幾分母性的溫柔,她覺得眼前這女子性子溫柔,處事大方,就是太命苦。
她抬眸望了一眼低垂著眉目小口飲茶的馮梔,看著她年華正好,卻喪父喪母,無依無靠,隻身一人甘願侍奉青燈古佛,比她性子更淡然寧靜,惹人疼惜。
大將軍夫人眸中流光一轉,不知想到了什麼,長長歎了一聲。
馮梔眸色輕閃,放下手中的茶盞擔憂得望著大將軍夫人輕聲道:“今日中元,夫人莫不是想念大將軍?”
“是有些想念我大將軍了。”大將軍夫人眸色輕閃,含笑應了一句,聲音有些悵惘。
她確實想念大將軍了,想著如果大將軍還在世,她一定不會來嘉福寺,或是如果沒有那……事,她也不會年紀輕輕跑到這山上來。
馮梔雙眸含水,抬手幫大將軍夫人添了半杯茶,眉目溫柔得安慰大將軍夫人:“夫人,您彆忘了武親王世子和小世子還在,他們便是您和大將軍永恒的紀念。”
“您與大將軍恩愛不移,相濡以沫,是大旭廣為流傳的佳話,隻要武親王世子一脈在,您和大將軍的故事便永遠流傳。”馮梔嬌聲似水,聲音徐徐,說著她這半年來無數次和大將軍夫人說過的話。
大將軍夫人本來不以為意,現在也深以為然,她久居深山,遠離繁華,本不是她自願,不過保全自己的迫不得已之法。
她離了京都城,京都城卻不可一日無她的傳說。
大將軍夫人咗了一口清茶,突然笑道:“有點兒想下山了,去看看我的小孫兒。”
作者有話要說: 抱抱今天的讀者寶貝們,對不起,有點兒虐,抱抱,摸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