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風聲瑟瑟,再無人語。
楚妧手腳冰涼的縮在祁湛懷裡,濃烈的血腥氣充斥在鼻間,楚妧心裡止不住的作嘔,忙低頭咳嗽起來。
祁湛丟了長棍,伸手將楚妧身上染滿血汙的風氅扯下,輕聲道:“好了,沒事了。”
風氅被扯下後那血腥氣淡了些許,楚妧卻依舊緊閉著雙眼不敢睜開,緩了好一會兒,才顫聲問:“那些馬賊……都死了嗎?”
“嗯。”祁湛應了一聲,清冷的語聲聽不出什麼情緒:“你可怕?”
“怕。”
楚妧誠實的回答讓祁湛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可楚妧緊接著又道:“可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平日裡沒少欺壓百姓,你……是為民除害。”
為民除害?
祁湛從沒想過為民除害,他隻是單純的嗜殺罷了,卻沒想到在楚妧眼裡竟然還有這麼個高風亮節的理由。
祁湛忽地笑了一聲,淡淡道:“我也不是什麼好人。”
那語氣中隱隱自厭的情緒讓楚妧微微皺眉,她抬起頭,看著祁湛道:“你和他們不一樣。”
她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透過那雙眸子,祁湛幾乎能看到她的心底。
是明亮的,乾淨的。
即使是那般血腥的景象也未將她侵蝕分毫。
祁湛的指尖顫了顫,抬手正準備將她臉上的血漬擦去,卻發現自己的手比她的臉還要臟幾分,他把手重新握回韁繩上,驅馬慢走著,低聲說:“自己擦擦臉。”
“噢,好。”
四周的死寂讓楚妧不敢往彆處看,低著頭拿出手帕將自己的臉擦了一遍,那殷紅的痕跡讓她將手帕又絞緊了些,一抬頭,正對上祁湛滿是血汙的臉。
他眼中濃鬱的煞氣還未散去,額前的碎發猶帶幾滴血珠,麵頰上黑紅的血漬與汗水混做一團,讓人幾乎忘了他本來的精致模樣。
楚妧的指尖動了動,剛將手臂抬起一點的時候,祁湛忽然道:“要趕路了,你自己抱緊我。”
“等一下。”楚妧道。
“嗯?”
祁湛微低下頭。
月光在楚妧的麵頰渡了一層淡淡的暖黃,她細軟的手指捏著手帕緩緩靠近他的麵頰,手帕上的金絲線微微閃爍,就在要觸到祁湛的一瞬間,祁湛忽地側頭躲開了。
“乾什麼?”他清冷的語聲略顯僵硬。
“你臉臟了,我……幫你擦擦。”
輕柔的語聲拂過祁湛耳邊,她的手猶在半空中僵著,像雨中亭亭而立的風荷,乾淨而倔強。
像是從未沾染過那些汙濁的顏色。
祁湛微微斂眸,忽地伸手將她的手帕拿走了。
他不要自己碰麼?
楚妧抬頭看著他將臉擦乾淨了,正要伸手去接手帕,一轉眼卻發現祁湛的左臂衣袖上破了道長長的口子,似是被利刃劃破的,一時瞧不清袖內的情況。
楚妧眉頭微皺:“你的胳膊?”
柔軟語聲傳入祁湛耳中,那略帶關切的神情讓祁湛內心驟然湧上一絲陌生而不安的感覺。
他淡淡說了聲“沒事”,便要驅馬前行,楚妧卻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溫暖的觸感隔著布料傳來,祁湛握著韁繩的手瞬間收緊了,也不再管楚妧有沒有坐穩,猛地一夾馬腹,驚鴻霎時便急奔了起來。
楚妧堪堪穩住身形,手卻緊抓著他的手臂不放,半仰著頭,正要將他袖子揭開看看時,祁湛的手就覆到了她的背上,死死將她按在了懷裡。
馬奔的極快,懷裡的人兒不安分的動著,她光潔的額頭輕輕磕在他心頭上,一下又一下,似是要將他心頭的那堵牆敲出一個缺口,慢慢地鑽進去,竟讓他覺得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