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沒想到, 這一等就像是沒個頭似的,腿都酸麻了也不見祁湛出來,她支了兩個小廝去問, 可門還沒進,就被傅翌擋了回來,每次得到的話就是一句:“大夫人再等等,世子馬上好。”
再等等?
她又幾時這樣等過人?
這會兒太陽已經完全出來了, 冬日的陽光雖然不及夏日那般熾烈,可灑在身上,到底是有幾分刺人的。
她就站在這烈日下,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灼灼的陽光照的她心煩意亂, 心底的火氣越來越高,就要發作之際,一旁的紫苑忽然道:“奴婢給大夫人搬個椅子吧。”
錢氏冷哼一聲,沒有答話,斜睨了紫苑一眼, 紫苑趕忙去偏房搬了個椅子出來,錢氏坐下後, 心裡到底是舒坦些了。
又等了兩刻鐘的功夫, 麵前的房門才被打開, 傅翌搬了兩個椅子放在長廊上, 隨後進屋, 與楚妧一左一右的扶著祁湛走了出來。
鴉青色的衣擺隨風微揚,楚妧小小的身子完全籠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之下,氅衣上的暗紋光華流動,一晃一晃地直刺向在場每一個人的眼睛。站在遠處的奴才這會兒連氣都不敢出,似乎連頂頭的陽光都弱了幾分。
祁湛目光冷淡地掃視過眾人,盯著錢氏的座椅看了半晌,忽地一笑,轉身在那楠木雕花椅子上坐了下來,修長的手指一根根地搭在扶手上,那神態動作,絲毫不像是一個重傷未愈的人。
楚妧在祁湛身旁坐下,目光也在錢氏的椅子上停了半晌,殷紅的唇微張,似是想說些什麼,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化成了一抹淺淺的笑,什麼也沒說了。
便是錢氏再遲鈍,此刻也看出了不一樣。
祁湛和楚妧坐的椅子是楠木雕花的,而自己坐的椅子雖刷了紅漆,可用手一摸便知道是最不值錢的鬆木,這分明是下人才會坐的椅子!
更不用說祁湛和楚妧此時居高臨下的坐在長廊上,自己和奴才們一起在院中頂著烈日了。
乍一看,就像是要審視她似的。
這哪是要她做什麼見證!
錢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肚子火沒處發,隻能惡狠狠地剜了紫苑一眼。
紫苑不懂其中原由,被錢氏這一瞧,略帶幾分委屈的低下了頭。
祁湛冷冷瞥了紫苑一眼,目光落在劉嬤嬤身上,淡淡問:“怎麼回事?”
一直沒出聲的劉嬤嬤這才上前一步,將今早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與夏雲說的並未有什麼出入,隻是末了加了一句:“老奴我在宮裡呆了幾十年,什麼珍饈沒見過?便是世子妃賞賜的老奴都吃不完,犯得著偷這半壺菜油打牙祭?”
她這幾句話說的鏗鏘有力,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在場的下人一時間都低下了頭,沒人敢反駁她的話,錢氏自持身份,自然也不會去和下人計較,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先前出去的丫鬟春荷回來了,她一邊走進院門,一邊笑道:
“一時貪嘴兒也是有可能的,如今人贓並獲,怎能因為一句話就抵了過去?更何況羊油味兒那麼大,嬤嬤若不是誠心做的,肯定做一半的時候就發現了,怎麼會用這東西烙了一鍋酥餅?”
劉嬤嬤道:“紫苑姑娘昨個兒從趙三那拿了五斤羊排放在廚房,氣味掩著,老奴自然分不清到底是羊油味兒,還是羊肉味兒,就趕緊讓紫苑姑娘把羊肉放到地窖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