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妧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抬起的胳膊,低低說了聲:“左邊。”
然後她就看到,祁湛將右手的簪子挪到了左手上,斜斜地插在了她右鬢上。
她順著他的心思做,他卻故意和她反著來?
楚妧的兩腮鼓了鼓,擰著眉毛道:“我說的是左邊!”
祁湛笑了笑,指尖在她臉頰上輕輕捏了一把,輕聲道:“對我來說是左邊。”
他們是麵對著的,對他來說確實是左邊,楚妧也不好再說什麼,半咬著唇瞪了他一眼,坐到桌前吃飯去了。
祁湛小占了一次上風,心情似乎很不錯,飯也比前幾天吃的多了些,早膳用完時,傅翌便領著劉嬤嬤和夏雲靜香回來了。
她們三人都穿著厚厚的冬衣,被包裹的像三隻小熊,精神頭瞧著比在府裡時還好些,似乎並沒有吃什麼苦。
劉嬤嬤嗅覺敏銳些,很快就察覺到了飯桌上微妙的氣氛,微笑著走到楚妧跟前,道:“宮裡禮部前些日子出了點狀況,說是要派遣幾個懂大靖禮儀的人過去,王爺覺得世子去過大靖,就將這事兒交給了世子去辦,可世子不過在大靖呆了半月而已,又哪懂這些?所以就遣了老奴和夏雲她們過去打點,當時天色晚,老奴又去的急,所以就忘了和世子妃說,倒是讓世子妃擔心了。”
楚妧自然明白劉嬤嬤的心意,也沒有說破,轉頭問祁湛:“嬤嬤回來了,世子打算如何處置綠桃她們?”
祁湛淡淡道:“你選兩個稱心的留下,其餘的讓阿元交給孫管家分配到彆房去罷。”
楚妧道:“世子房裡不缺下人麼?”
祁湛的臉色沉了半分,語聲僵硬的道:“我這幾日都留你這兒,你要覺得下人不夠,就將西房也騰出來給她們住好了。”
楚妧不再說話,低頭喝了口茶。
祁湛瞥了她一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望著楚妧頭上的珠簪,對劉嬤嬤吩咐道:“給世子妃找件配套的衣服穿上,不要太複雜。”
劉嬤嬤道:“是。”
祁湛又對楚妧道:“我回房裡等你,你收拾好了就來找我,我們要在晌午前進宮。”
楚妧應了一聲,祁湛又瞧了她半晌,這才轉身向門外走去。
可他前腳剛跨出門檻,忽地頓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望著楚妧頭上的珠簪問劉嬤嬤:“嬤嬤覺得,這簪子戴在左邊好看還是右邊好看?”
劉嬤嬤一愣,看著楚妧頭上的簪子琢磨了半晌,才低聲道:“老奴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看的。”
楚妧的臉又鼓了鼓,扭過頭不說話了。
祁湛輕笑一聲,這才跨過門檻出了門。
待下人都散去後,楚妧又問了劉嬤嬤一些在宮裡的情況,得知祁湛特地吩咐人照應著後,心情才稍稍好了些,倒是劉嬤嬤提了一句:
“大靖使臣中那個姓丁的侍郎曾托人向老奴打探過您的消息,世子妃與他相熟麼?”
楚妧搖了搖頭,道:“不熟。”隨即又有些緊張的問:“他都打探了什麼?你告訴他了麼?”
劉嬤嬤道:“問的無非是一些世子妃生活上的瑣事,老奴不敢亂說,打了個馬虎眼應付過去了,不過老奴覺得,他對世子了解的倒挺多,他似乎已經知道世子受傷的消息了。”
楚妧忙問道:“嬤嬤可曾與他打過照麵?”
劉嬤嬤搖了搖頭:“沒有,他都是拖宮人傳話的。”
楚妧捏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想起祁湛那天把丁正文丟到荷塘裡的事,心知丁正文這次八成是衝著祁湛來的。
恐怕他早就觀察著懷王府的一舉一動了,要麼也不會知道劉嬤嬤被調進了宮裡。
楚妧心裡不禁有些擔憂,由劉嬤嬤服侍著換了衣物後,就去了祁湛院裡。
祁湛正站在窗前的那顆梅樹下,抬頭看著樹梢出神,晨曦的光照在他的麵頰上,那膚色白的比雪還清透三分,偶爾有風吹過,樹上的的雪花就伴著梅香簌簌而落,那幽深的瞳孔中也留下了點點斑駁的痕跡,那蒼白中猶帶幾分病弱的樣子,美的驚人。
楚妧恍惚了一瞬才回過神來,輕輕說了句:“外麵涼,你何不進屋裡等著?”
祁湛笑了笑,沒有回她,倒是一旁的傅翌說了句:“世子瞧梅花開的好,就想出來看看。”
說完,傅翌又用手指著樹上的一株梅,道:“那幾朵昨天還是花骨朵,今天就全開了。”
楚妧順著傅翌指的方向看去,那幾朵小花映著雪,在陽光下白瑩瑩的透著亮,中間那淡黃色的花蕊隨風顫動,確實好看的很。
楚妧心裡不知怎麼就冒了個念頭出來,她望著祁湛,輕聲問:“你知道花開了多少麼?”
“九朵。”祁湛淡淡道。
楚妧的笑容僵在臉上。
書裡的長公主也數過梅花,她數梅花的時候,是孤獨而寂寞的。
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可下一秒,祁湛就握住了她的手,淡淡道:“進宮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