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 便有太監來傳皇上口諭,請楚妧在酉時前進宮一趟。
楚妧問太監, 皇上要她進宮做什麼, 太監沒回答她, 隻說宮裡設了宴席, 讓世子與世子妃一同赴宴。
宴席這種事, 一般都是提前幾天下達消息的, 很少像今天這麼突然,讓人連個準備的時間也沒有。
楚妧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祁湛神色倒沒什麼變化, 等太監走後,他便對著身旁的劉嬤嬤吩咐道:“把前些日子做的那件緞繡百蝶裙拿來罷。”
楚妧一怔, 她記得那條裙子是紅色的。
上次遮著掩著不讓她穿,這次倒是主動讓她穿紅色了, 可楚妧今天偏偏不想穿那件。
她對劉嬤嬤道:“我想穿那件淡藍的。”
剛要進屋的劉嬤嬤身形一頓, 看了看楚妧,又看了看祁湛,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祁湛抬眼望向楚妧,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他能看到那雙黑亮的眸中一閃而過的怯意,還有她抓著衣擺的小手, 也微微縮緊了。
雪白指尖一顫一顫的, 裙擺上的金絲繡紋也跟著閃了閃。
他能看出來她有些緊張。
可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微抬起了下巴, 麵上一副毫無懼色的樣子。
自從那日宴席後, 兩人雖然和好如初, 可她到底不如以前那般乖巧了。
像是找到了他的軟肋似的,幾乎每天都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兒上與他持相反的意見。
有時候是潤物細無聲的緩緩滲透,有時候就像現在這樣,突如其來的給他一下,反反複複試探他的底線。
祁湛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她沒以前那麼怕他了。
他也說不上這是好還是不好。
他凝視著楚妧的眼,忽然嗓音極輕的笑了一聲。
像是冬日裡撲麵而來的微風,不強烈,卻莫名讓人覺得冷。
那雙小手又縮了縮,雪白的臉頰鼓了鼓,紅潤的唇也抿成一條直線。
她是不喜歡他這麼強烈的控製欲的。
祁湛微移過眼,看向劉嬤嬤:“嬤嬤覺得,妧妧穿什麼顏色好看?”
劉嬤嬤沒想到祁湛會問她,猶猶豫豫的不知該怎麼回答。
楚妧確實穿紅色好看些,可她若是這麼回答了,豈不是愧對楚妧?
她思索半晌,將心一橫,乾脆誰也不幫,閉著眼睛道:“老奴覺得,世子妃穿雪青色好看些。”
雪青是淡紫。
紅藍相融,剛好就是紫色。
倒是把他們兩人的想法合二為一了。
祁湛再次看向楚妧,他倒是沒什麼意見。
楚妧也覺得這樣不錯。
她道:“那就穿雪青色的裙子吧。”
劉嬤嬤去屋裡拿來了那件雪青色留仙裙,雲霧綃麵的料子若隱若現,上麵用五色絲線繡著海棠蛺蝶,略一走動,那蝴蝶就像活了一般,在淡紫色的霞雲中展翅欲飛。
雖不如火紅明豔,卻似皎月清輝般柔和,為那靈動憑添了一抹溫婉的色彩。
劉嬤嬤給楚妧梳好了頭,又找來了配套的首飾細細妝點一番,到了申時三刻,兩人才出了門。
臨上車前,忽又來了個宮人模樣的小廝,這次卻不是找楚妧的,而是將一封蜜蠟裝好的信封遞給了祁湛。
是趙筠清的字跡。
祁湛撕開信封,粗略查看了一下,麵色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可楚妧卻明顯感覺到,他周身的氣息冷了幾分。
楚妧皺眉問:“信上寫的什麼?”
祁湛將信折了收好,淡淡道:“丁正文要回大靖了,慧嬪設了宴席,要你為丁正文送行。”
“慧嬪?”楚妧十分意外:“這關慧嬪什麼事?”
祁湛沒有回答她的話,拉著她的手上了馬車。
車上雖然燃著小暖爐,可楚妧還是覺得有些冷。
她記得,慧嬪似乎是莊國公的二女,祁湛曾經和莊國公的長女佟蘭有過婚約,而且佟蘭的死,是祁湛……
楚妧打了個寒顫,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
但她不願往那個方向去想,而是選擇了更為簡單的。
說不定,慧嬪隻是因為昨天懷王舉薦趙筠清,心中不甘才針對祁湛的。
楚妧拍了拍胸口,希望是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