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鵝酥捲(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4714 字 4個月前

第五十四章鵝酥捲

四爺的吩咐?他們四爺不是早就“死了”麼, 莫非一心公開自己的身份了?

餘錦年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便準備出去見見楊府的人, 同時吩咐清歡道:“你先進來罷,拿盆子出去接點熱水來。”

清歡在門外應了聲,便推門而入。

季鴻睜開眼睛,被愜意浸泡的眼眸中隱約流出些不耐,他翻了個身,見餘錦年一副傻傻的模樣, 便伸手一勾——半扇床幃應聲落下,遮得床榻間一半昏沉一半亮堂,分隔處明晃晃的。他又一抬手,勾住少年的脖子, 至了近處便自己湊上去, 兩人與半空中相接。

倒也沒有多黏膩,因著季鴻腰還不大好, 挺不住太長時間,隻能算得上是蜻蜓點水, 淺得令餘錦年沒什麼實感, 直過了好片刻才體味過來。

清歡登時扭過了頭去, 臉上紅了一片。

進來時那半扇床幃正好落下, 她見著了一隻玉白的手從床幃後頭伸出來, 攬著年哥兒將他拽下去了, 隻留下年哥兒一雙腳趾微微蜷縮著, 其餘的什麼也沒看見。隻不過她雖然什麼也沒看著, 不知道年哥兒在裡頭到底做了些什麼,卻又覺得好像什麼都看著了一樣,羞臊得要命。

清歡到底是個沒經事的小妓,隻粗粗瞥見過恩客與紅妓們被翻紅浪,但那樣粗獷的場景見多了幾回,理應對這樣的事兒沒什麼反應才對,她卻也不知怎了,就覺得季公子從簾子後頭挑出來一隻手的畫麵格外的臊人,便不由臉上更紅了一層。

簾子後頭的兩人卻並不知羞,季鴻慢慢鬆開了餘錦年,先是手掌離開,手指沿著少年脖頸劃了一下,揉了揉他的耳廓,輕聲道:“去罷。”

餘錦年抿著嘴角,將迎枕堆在他身後,讓他能舒舒服服倚著,才撩開床簾去穿鞋。

季鴻在床幃裡又說一聲:“快些回來。”

“嗯。”餘錦年爽快地應了聲,便跳下床走了。

清歡也悶著頭過去,徑直拿走了他們床旁的銅盆去接水,也沒敢抬眼往簾子裡頭瞧。

餘錦年來到前堂,聽見一眾食客嘰嘰喳喳地碎嘴,那楊府管家帶著三兩個小廝候在麵館外,麵上焦躁不安,正在原地踱步。他身後的一名小廝手裡提著個精致的木籠,比鳥籠大好幾圈,一隻胖狸貓蜷在裡頭睡覺,將身周厚厚的軟綿墊兒都壓出個凹陷來。

楊府管家見出來的隻是餘錦年一人,酈國公府的大煞星並未跟出來,忙鬆了口氣迎上去,道:“餘老板,餘先生!”

餘錦年明知故問道:“管家吃麵?”

“不不不,”管家連連擺手,乾巴巴道,“我們來造訪先生,合該先遞上名帖,不過前日我們府上……您也知道,嗬,嗬……實不相瞞,今日委實是有事相求……”

餘錦年奇怪:“我不過一個廚子,哪裡幫得上貴府。”

管家臉上露出窘迫來,兩手交握著,道:“先生過謙、過謙了。”

餘錦年知道一跟楊府的人寒暄起來,是沒個三五句能打住的,便不再說,隻盯著管家等他的下文。

管家清清喉,卻沒人應和他,他氣得回頭踹了一腳,那小廝才回過神來,將一隻兩手才能托住的黑漆木螺鈿嵌雙耳百寶匣獻上來,奇怪的是,木匣雖未上鎖,卻封貼了一張黃符紙,上麵用朱砂狂草著一串鬼畫符。

見了這百寶匣,他第一個想及的就是“一心”。

果不其然,管家抹著冷汗道:“這匣乃是四爺的,昨夜四爺突然開口說話,繞著木匣叫了一夜的‘餘’,想來四爺是要把這木匣送給您……這不就、就,今兒個給您送來了麼?”

說著籠子裡的花貓伸伸懶腰,嗷嗚地叫了一聲,這在餘錦年耳朵裡聽著就是個貓叫聲,誰知管家哈腰弓背地朝它道:“是是是,是那天給做素齋的餘老板。”

餘錦年:“……”

所以說,這人要是迷信起來,可真是了不得,一隻胖成了圓盤臉的花狸貓竟然被他們當做了小四爺。

一心那一手蠱惑人的功夫也真是了得。

管家命小廝拿出隨身攜帶的魚乾,伸到籠子裡去喂貓,將貓四爺捋毛順嘴地伺候好了,才起身叫來另一個小廝,又拿出一個稍小的匣子,很是不好意思地對餘錦年道:“那日府上大亂,未能招待好二位,實在是過意不去。今日一來是給餘老板送這匣子,二來是給餘老板二位賠禮道歉的,這三來……”

“管家你講便是。”餘錦年說。

他頓了頓,先朝狸貓拱拱手施禮,繼續繃著個僵硬的笑容說道:“我們向四爺保證過了,今後三年全府上下皆禮佛茹素,向蘭姨娘賠罪。那上師也說,餘老板您的素齋最是有清心靜氣的功效,故而想請您這幾日各做一頓素齋——不用您親去府上,每日午時前我們派小廝來取便是。”

“還、還有件事,李夫人連用了兩副您的藥,果真止住了疼,所以還請您能繼續為夫人診治——哎這是預定您素齋的銀錢,還有我們夫人的診金……”

餘錦年順嘴問了一句:“諸位老爺可大好?”

“……唉。”管家懊悔地捶胸,委實傷感地說不下去,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及家醜,隻得連連歎息了幾聲——想他為楊家兢兢業業操勞了大半輩子,到最後自己無妻無子也就罷了,本還指望楊府人能念及他沒有辛勞也有苦勞,能善待他至百年,卻沒想到楊家竟然落得這樣一副場麵。

二爺做出那樣的事,早被傳遍了滿府,於裡於外看來都是不能頂事了;三爺卻也是個隻會鑽計蠅頭小利的,於生意上開不得竅,如今三夫人又含憤觸牆去了,三爺更是日日在房中借酒猛澆愁怨;老爺則愈加糊塗,隻會念叨蘭娘和小四爺;就連府上未簽賣身契的婢子小廝也都紛紛請辭而去。

——這偌大個楊府,難不成還要靠他一個外人來維持不成?可縱然他能頂個一時半刻,卻也頂不住一輩子啊,待他兩腿一蹬,這楊家,還不得頃刻間轟然垮散?

餘錦年看他有苦難言,也就心下有數不再戳人痛處,而是伸手接過他們給的小匣,打開看了一眼——裡頭數根金銀條,鋪在小半箱渾圓飽|滿的珍珠上,這可真是下了血本。

李夫人的病雖說奇怪,且沒有什麼徹底根絕的好辦法,但是緩解症狀卻還是不難的,隻要在飲食日常中稍加留意,日後再不複發也不是沒可能。況且楊家出手這樣闊綽,有了這些錢,莫說是維持生計,就是將店麵擴一倍都不成問題,還能給麵館裡眾人買幾件越冬的厚袍子。

餘錦年已進入了見錢眼開的無我境界,連給季鴻買什麼樣的棉袍都想好了。

楊家經一心蠱惑嘲弄這一遭,沒得沒、癡得癡、亂得亂,是大樹傾倒猢猻散,不論楊府管家是出於迷信還是其他,能如此畢恭畢敬地上門求齋求藥,想來是不會再拿他們開刃了。

他想了想,便收下了小匣子,應下這差事,左右忙裡偷閒做幾道素齋的功夫還是有的。

管家見事已成,也不再多留丟人現眼,忙告辭回府去了。

餘錦年捧著一大一小兩個匣子,往後院走,他與楊家人在門前講話,也未曾刻意避開什麼人,因此堂中人都聽了個大概,此時俱是拿或驚、或怪、或若有所思的眼神觀望他,待他穿過隔簾,食客便即刻低下臉交頭接耳起來。

這廂餘錦年剛鑽過隔簾,就見季鴻不知何時起來了,正倚靠在隔簾旁的院牆上,身上披著件輕飄飄的青色外衫,看起來單薄得很,他又沒有多餘的手,隻好口頭譴責他道:“怎的穿這樣少就出來了?”

“你遲遲不回,放心不下。”季鴻要幫他去搬一個匣子,被餘錦年一個側身躲過,生怕再累著了他剛剛好轉的老腰子,季鴻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與他爭搶,而是回眸看了眼前堂,輕嗤一笑道,“這謝醫禮倒確實彆出心裁。”

“什麼意思?”餘錦年納悶,他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珠寶匣子,“這不還是金銀珠寶麼,他們楊家一貫的風格。”

季鴻捏了捏少年的鼻尖,搖頭無奈道:“小傻子。”

楊家人被一心玩弄在掌心,這樣大張旗鼓地跑來求醫求藥,食館中最是人多嘴雜的地方,出不了兩日,滿縣城便要傳開了,也許傳得五花八門,但跑不了要提及餘錦年醫術如何厲害,治好了楊家夫人多年未愈的沉屙。

醫者名號正是這樣,你治一百個默默無聞的小卒,也不及治上一個高門大戶的夫人公子,所以那鄒恒不就是削尖了腦袋往有錢人家裡鑽,才賺來個名不符其實的神醫名頭。

餘錦年盯著季鴻瞧了一回,還是沒想明白,便緊踩著男人的影子,小尾巴似的追著他問:“你快說,快說,彆賣關子!”

兩人一前一後地追進了房內,餘錦年將兩個匣子擺開,小的那個他見過了,也就不再感興趣,直接推給季鴻去看,自己則撕掉了螺鈿嵌百寶匣上的封箱符紙。

季鴻拿過那符紙,頓時拈酸:“一心給你的?”

餘錦年奇道:“誒,我還沒說,你怎麼就知道了?”

季鴻微微抖一抖那黃紙:“這紙上寫著。”

“寫了什麼?那上頭鬼畫符似的,我怎麼看得懂!”餘錦年擠過去要看,季鴻卻抬高手不叫他看,兩人推來擠去好一陣子,餘錦年氣急敗壞地身子一沉,腿張開直接誇坐在季鴻大|腿上,捏著他臉道,“給不給我看?”

男人的臉被他向兩旁捏扯出一個笑容,頗是喜感,餘錦年自己沒繃住,嘻嘻哈哈笑開了。季鴻將手中黃符紙拍在少年嘴上,因對方嘴唇濕潤,符紙一下就黏住了,他輕輕托著少年的臀股,怕是自己瘦了硌了令少年坐得難受,又似笑非笑、似氣非氣地說:“自己看罷。”

餘錦年嘴上沾著紙,瞪著眼睛看季鴻。

像是個被人定住的小妖怪,季鴻心想。

小妖怪等不到季鴻親手將紙給他撕下來,嘴上的濕意就被紙吸乾了,那紙輕飄飄地掉下來,被餘錦年一把接住,翻過來調過去地看。

看不懂,心裡急得要命,隻得好聲好氣地去巴結季鴻:“快告訴我。”

季鴻被他磨得沒法,指與他看道:“這並非符籙,不過是四個異體草字,前越朝時用得較為廣泛,大夏立國時已將此體廢棄,如今也隻有西北邊關處還有一州府尚且在用此舊字。況且這四字又被那和尚用畫符籙的方法篡改了一下,其實寫得是‘一心謹奉’而已。”

“倒像是他的作為,就擅長這些裝神弄鬼的事。”餘錦年咋舌,他從季鴻身上跳下來,獻寶似的抱來那螺鈿匣放在季鴻腿上,急切道,“快打開看看,金銀歸我,珠寶歸你!”

匣子有些沉,看來裝了不少東西,季鴻失笑:“為何珠寶歸我?”

“我是個整天不是廚房就是藥坊的粗人,帶珠寶不倫不類的,有什麼好看?”餘錦年忽地高興道,“一心手裡的都是好東西呢,我上次見的那個梅花琉璃簪,波光粼粼的,還嵌著小米粒似的珍珠……總之,這些東西你帶著肯定好看的,都給你!”

他推了推匣子,催促著快些打開,季鴻笑著搖搖頭,將螺鈿匣的銅鎖扣向兩邊一撥——兩扇匣門向外打開來,又露出裡麵大小不一的各色抽屜,俱都嵌著彩色的螺鈿,各抽屜上釘著單蝠銜環的小銅把手,整隻匣麵的黑漆油光水亮,僅這做工,便是拿到酈國公府去也是能入眼的,不至於被嘲笑為寒酸破落。

餘錦年看得“哇”一聲驚歎,趕緊指揮著季鴻將這些小抽屜打開。

季鴻將裡麵的東西一一取出,陳列在桌上,各是:一隻白釉牡丹瓷花脈枕,一隻八卦銅虎撐,一套玉質小藥缽與小藥錘,一把白銅刻花吹藥鼓,兩把杓麵如指腹大的銀質小藥匕,一把纏金小剪、扁頭銀鉗以及一把柳葉形的破皮刀,木把銀尖七星針,兩片玳瑁痧板,還有零散幾個小巧的黑釉麵瓷藥罐,並五六個玲瓏白瓷藥瓶。

僅這些東西,就琳琅滿目地擺了一桌。

許是送來前有人將這些器具仔細地擦拭過,又或者一心從未使用過它們,因此每隻器具都是光鑒乾淨的,金銀製物更是煦著微光。

而最重要的,卻是從最下頭的抽屜裡取出來的一隻紅綢布包。

——裡麵裹著的赫然是少年心心念念的那套金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