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甘荀薄脆(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1346 字 8個月前

第五十六章 甘荀薄脆

因為新改良的金鈴炙賣得好, 讓薑秉仁嘗到了甜頭, 倒也不是他有什麼要發揚自家酒樓的大誌氣,而是純粹地愛上了數銀子的樂趣, 畢竟姑娘們頑來頑去也沒什麼新意, 銀子卻是源源不斷的東西, 於是打那後花街也不逛了,三天兩頭地往一碗麵館裡跑。

薑家上輩自然不樂意他與窮酸人相交, 薑秉仁可不管那,他隻管自己樂嗬就行,以往混花街柳巷也是如此,除了他那個脾氣暴躁的爹, 還沒人說得了他。

今兒個又往西城門跑, 也是先聽滿了兩耳繭子才出來的。

知道的明白他到一碗麵館是取經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又瞧上了麵館裡頭那個俏郎君了呢。

雖然郎君夠俏, 可薑秉仁還真不是來欣賞季美人的, 他在麵館前堂裝模作樣地點了碗鵝湯麵, 斜著眼瞧見餘錦年出來, 便立刻高興地放下筷子追上去,跟著餘錦年從前堂到後院, 讓餘錦年再指點指點春風得意樓的廚子們,教幾種新點心。

因著眼看就要到小雪節氣了, 雖然信安縣地處偏南, 這個時節多半是下不來雪花兒的, 但薑秉仁想就著這個由頭, 在樓裡辦個品茶會,他們春風得意樓怎麼說也是跟前朝狀元沾了個邊兒的,每年總免不了弄些酸腐的酒會茶會,附庸一下風雅。

這會兒薑秉仁初掌酒樓經營,正是新官上任燒三把火的時候,興致大得很,人家店裡有了些好想法,都是掖著藏著,唯恐同行的知曉了去,薑小少爺卻恨不能將肚子裡的念頭一股腦地倒出來,讓餘錦年給聽判聽判,他主意多,比外頭那些老迂腐強不知道多少倍。

餘錦年自廚間拌了麥糠,端著盆子出來喂鵝,先前的大鵝已經宰了幾隻,圈子裡有些空敞了,能容得那幾隻小黃鵝到處亂跑,嘎嘎呀呀的,頗是歡快。

薑秉仁挨他身邊兒,說著用什麼茶、取什麼水,講前些日子都進了哪些山珍海味,又盤算著品茶會那天要請哪些公子和詩客來捧場麵……

餘錦年蹲在圈子外頭托著臉看小絨鵝,薑秉仁說得口乾,心裡急他怎麼不說話,不由推攘他兩下,微微慍惱地道:“我與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

餘錦年終於開口道:“這事問你爹就好了麼,問我作甚?我若是操辦得了這麼大的場麵,還會在這西城頭的小麵館裡當夥計?”

薑秉仁被嗆了一口,聽他又說:“想要新的點心吃食,沒問題,帶著上次那樣的合同來就成。”

這回可真是噎死了,薑秉仁年紀小,府上沒有能談得攏的小子,那些子旁門親戚家的子侄更是與他說不上話,同縣裡的紈絝們一塊兒也淨是說些漂亮妓子的事兒,很沒意思。不過餘錦年有意思,他自認薑家雖隻是末流商戶,卻也是能和縣令攀得上關係的,與餘錦年這樣的白丁交往是綽綽有餘,可餘錦年偏偏不買他的賬,張嘴就要嗆他。

薑秉仁氣得將他手裡喂鵝的盆子一撅,叮鈴咣啷一陣響兒,跟打了仗似的,外頭季鴻聞聲,撩開簾子穿過來,便看見那小少爺瞪著眼睛,發脾氣道:“我作甚麼來找你聊天兒!無趣,回去了!”

季鴻手上還挑著簾子,被薑小少爺裹著一陣風擦過去了,他回頭看了看,似乎也有些不理解,問餘錦年:“這是怎的,突然鬨了起來?”

餘錦年彎腰去撿被薑秉仁掀翻的盆子,也一頭霧水,他以為自己沒說什麼大不了的刺兒頭話,也不知道那薑餅人小少爺怎麼就突然鬨起了脾氣。他這邊費解著,因蹲得久了腿腳有點麻,正拽著圈鵝的柵欄要起來,季鴻的手就伸了過來。

男人的手掌白皙而寬闊,手腕間的皮膚薄而透明,下頭隱隱流過藍紫色的細細血管,他指頭很長,指尖窄窄的收起來,像是琴客的手。

餘錦年將手遞給他,季鴻一隻攥住,另一隻則繞到少年背後去,或緊或鬆地撐著他,少年脊背清瘦,但起身時又會用力地繃住,顯得很有力量,季鴻感覺到手下那隻蝴蝶骨猛地收緊了,似乎要紮出翅膀來,他動心地揉了一揉,低頭道:“既和他定了生意上的約,就相互順著些。”

少年點點頭,也不知聽沒聽得進,季鴻在他麵前躬下來,彎得很低,去輕輕撲打餘錦年身上灑到的麥糠鵝食:“我來掃,你進去換件兒衣裳。”

餘錦年頓時苦了臉,嘟囔道:“我沒衣裳了。”

季鴻奇道:“怎麼會沒衣裳?”

餘錦年指指院子另個角落裡的竹杆衣繩兒,上頭掛了幾件灰撲撲的衣裳:“清歡說進了冬,會一直陰蒙蒙的,以後約莫還要有些雨水下來。今兒個天氣好,她非說我櫥裡的衣裳有些黴味,便將我衣裳都拿去洗晾起來……”

他抬頭看看季鴻,苦惱道:“真沒了,還剩兩件兒褻|衣。”

“隻這幾件?”季鴻走過去搦了搦繩上的衣,料子並不好,但都已穿得發軟。

餘錦年悶頭:“本來也不過三四套而已,我來時是兩袖空空來的,這些衣裳還是二娘撿了他以前男人的舊衣給我改的,挺好的……我身上這件兒是才洗過,乾淨著呢,還能穿好久,誰知道那薑餅人突然掀我盆子。”

少年衣裳一色兒的灰撲撲,樣式也是差不多的陳舊老套,季鴻這樣見慣了雲綢彩霓的人實在是分辨不出其中有什麼分彆,今日叫清歡全部拿出來一曬,原來隻這幾件。

他扭頭往房間裡去,喚少年一同進來:“過來,穿我的。”

餘錦年驚異了片刻,摸摸索索地跟到屋裡,一探頭,果然瞧見季鴻在自己的包袱裡翻衣裳,他站在桌邊,見男人在一片雲彩似的好料子裡撥劃著,不禁說道:“不用了,我套兩件褻|衣先湊合著就成,大不了不往前堂走動……”

季鴻蹙眉:“僅著褻|衣像什麼話。”

他從衣物堆裡提出一件水青色的,又提出一件玉色,正是初見那日季鴻穿著在身上的那套,很淺淡的顏色,像是和田玉裡微微透出來的水頭,他問餘錦年喜歡哪個。

餘錦年匆匆看了一眼,想起那天桂花巷裡一枝獨秀的季鴻,鬼使神差地探出根手指頭,朝那件玉色的指了指,愣晌兒又回過神來,搖搖頭說:“還是算了罷,給你穿壞了不好。”

“有什麼穿不穿壞,喜歡就好。”季鴻將他拖過來,攬在身前,將少年腰間係衿挑開,灰麻布的衣裳不似綾羅綢緞,沒法自己順著肩膀滑下來,得上手去脫。

光天化日的,他與少年窩在房裡剝衣裳。

窗紙間格影搖動,日光偏移,晃得人眼裡一會兒亮一會兒暗,恍恍惚惚一會兒是少年那張俊而不豔的臉,一會兒又是他|乳|白褻|衣底下緊貼著的腰。季鴻眼神有些錯亂,剝了兩下沒剝下來,餘錦年就自己攥著袖子,布與布之間粗糙地呲的一聲,便給拽了下來,扔在腳邊的地上。

裡頭薄薄的褻|衣掩著胸口,季鴻在他領口看了兩眼,乳一般白膩,因未見風吹日曬,比臉上要嫩一些,他半晌收回視線,抖開那件玉色長衫罩在少年身上。

這衣穿在季鴻身上時不顯,換到了餘錦年身上卻格外輕飄空蕩,大了一圈,像是偷穿了大人衣裳般,袖子長了一截,衣擺拖在地上,他抬腳往前一走,整個兒被下擺絆到,趔趄著撲進季鴻懷裡。

床頭的小櫃上立著一隻用來梳頭的銅鏡,餘錦年扭頭一眼,視線正好撞了進去,看見自己這幅狼狽模樣,和季鴻一比,簡直是個醜角小鬼,他將頭往季鴻胸上一埋,惱羞成怒道:“醜死了,快脫了。”

“哪裡醜。”不僅不醜,稍加打扮一下,便是個清清秀秀的小公子了,季鴻抓住他扒自己衣裳的手,朝外喊道,“清歡,進來!”

餘錦年抬頭:“叫她做什麼?”

季鴻說:“給你改改就好了。”

清歡應了聲跑進來,問什麼事,季鴻捏著長出來一塊的衣袖:“給年哥兒改改衣裳,這兒短一些,衣擺往上收一點。”小女娘聽罷點點頭,飛快地跑去拿來了針奩。

餘錦年攥著袖子往後躲了幾步,縮在床上,急道:“這麼好的衣裳改了多可惜!清歡,彆聽他的,不許改!”

清歡見兩人僵持不下,年哥兒約莫是心疼季公子的好衣料剪了可惜,季公子約莫是心疼年哥兒不肯穿好料子,兩個人明麵上看著實在慪氣,實則上都是對彼此好著呢,她楞楞站了會兒,打斷他倆道:“其實可以不用剪,稍微往裡收些就好,外頭看不太出什麼來的,隻是裡麵兒可能不太好看……”

季鴻將躲在床簾裡頭的小老鼠揪出來,扔在清歡麵前:“隨意你怎麼改,合身即可。”

餘錦年也動心,他還是想穿季鴻衣裳的,這會兒聽見不用剪料子,裝模作樣地躊躇了一會兒,就抿出來個笑來,歡歡喜喜伸手過去,讓清歡給仔細縫縫,這一番乍怒乍喜得簡直令清歡哭笑不得,她捧著衣裳收線,餘錦年在一邊踢踏著腿,目不轉睛地指揮道:“袖口長一點點好罷,我看人家公子都是隻露半個手掌出來的,很貴氣的樣子。”

季鴻端著茶,不由說:“你不礙事麼?”

“可是好看啊。”餘錦年忽地蹦下凳子,鑽到櫥子裡翻箱倒櫃,季鴻問他找什麼,他也不說,過了好大一會兒才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翻出一把素扇來,是月夕日時季鴻投壺來的,他將素扇打開鋪在桌上,把筆塞季鴻手裡,求他給“隨便寫一個”,末了又補充:“要好看的。”

季鴻想了想,抿墨於扇上題道:半簾煙雨鬥酒滿,十裡長街一碗香。

最次的羊毫筆,最賤的煙墨小錠。

因筆墨之貴,餘錦年向來是斤斤計較著用,這回墨也研得有些稀了,季鴻收筆時習慣性地停頓了一下,便不小心將一小滴墨甩濺在了旁邊的空白上,他思索片刻,又由著那個墨點,隨手撇出了一支墨梅,還好沒有將整扇麵都作壞。

餘錦年捧著扇小心地吹乾了墨跡,掖在懷裡,眼角眉梢都透著笑意。

他見清歡改衣裳還要有一會兒,便提出去做點小食來犒勞他們,於是拔腿就往外麵去了。

清歡針下嫻熟,望著餘錦年的背影笑道:“年哥兒真是好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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