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甘荀薄脆(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1346 字 8個月前

季鴻置筆停墨,也和煦地“嗯”了一聲。

沒多大會兒,餘錦年就端著一碟甘荀薄脆片回來了,即是切薄片的甘荀用鹽醃去水,再下油鍋猛炸,硬脆後撈起控油,裝盤便是,與薯片是一個做法——白瓷青紋的大白碟子,裡麵小山一樣裝著紅彤彤的甘荀片,翹著首尾,吃起來清清脆脆,鹹中透甘,配上一盞清茶,當做午後小食吃最是愜意。

待說著笑著乾掉了一碟薄脆,清歡也將衣裳改好了。

餘錦年迫不及待上身來試,合身得不得了,隻要不仔細去看就十分完美,他直誇清歡手藝神奇,穿上了更是不願意脫掉,幸好時近傍晚,食客不多,否則他這般小心翼翼、生怕弄臟了衣服的姿態,彆說是在廚間乾活了,便是提個水桶、喂喂鵝子都束手束腳的。

晚上又對著鏡子孤芳自賞良久,最後是被季鴻給拐到床上去的。

他轉過身,拿腳踩了踩季鴻的小腿肚,好聲道:“阿鴻,再借我穿兩天,好不好?”

季鴻見他喜歡得緊,本來也沒打算再要回來,隻是聽少年綿柔柔地說話很受用,便刻意僵了一會兒才答應他,餘錦年半撐起身子,吧嗒在季鴻臉上嘬了一口,樂開了懷。

衣服放在床頭,素扇擺在枕邊。

過了會兒,聽他在背後仍不消停,季鴻回過身去,見他還在看那柄並不如何精美的扇,齒間小聲地念著上頭的字,他捋起少年的一縷發絲,輕道:“因為一件衣服就這樣高興?過幾日陪你去買套新的。”

“才不是因為……”餘錦年咕噥了兩句什麼,聲音太輕了,季鴻一個晃神沒能聽清楚,他是不愛強求什麼事的,放在以往,聽不清便自當是沒緣,不聽也罷,此時他卻微微有些意動,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遂想確認一下那究竟是什麼,於是扳回少年的肩膀,捧著他的臉,想叫他重新再說一遍:“沒聽清楚,乖,再說一次。”

餘錦年大喇喇的本沒覺得有什麼羞臊,被季鴻拿“乖”這樣曖|昧的字眼溫柔地哄了幾聲,便禁不住脖頸燙了起來。枕席間總覺得潮乎乎的發熱,是被濕暖呼吸噴熟了的那種感覺,房間裡遠遠地點著一支黃燭頭兒——是餘錦年想出的新花招,因為燃一整夜的燭火太貴了,他便估算好了季鴻入睡的時間,剪短短一截的燭頭來點,這樣等季鴻睡著了,燭火也剛剛燃儘。

今夜因為衣服的事鬨得比平常晚些,此時燭頭將儘,微弱火苗瑟瑟地跳著,時明時暗,季鴻在一片燈影搖曳中親了親他的鼻尖與臉頰。所以說習慣是可怕的——季鴻常在睡前這麼乾,索一個輕吻,或者一個摟抱——餘錦年也自然而然地輕抬起嘴角,朝前湊了湊。

季鴻捉弄似的輕笑了下。

餘錦年登時拿被子蒙住他的臉,氣急敗壞地道,“不說了,睡覺!”

隻不過他的氣是氣不過一|夜的,第二天,自己的衣裳乾了,便又換上自己的舊麻衣,將季鴻那身依舊擺在床頭,跑到春風得意樓去教課去了。

沒瞧見薑秉仁,下頭人說是後頭院子裡要造個假山,薑少爺在後頭督工,說話間欲言又止,躲躲閃閃,似乎是想套點八卦出來聽聽,約莫是那小餅人督工是假,在生他的氣是真,托詞不肯見他。

餘錦年費解,想不通,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話招人不痛快了,能叫那混不吝生這麽大的氣。

春風得意樓要辦小雪品茶會的事這就傳開了,餘錦年進出後廚時,便見到來來往往的夥計仆役手裡捧著雋秀的豆綠色小帖,有條不紊地到各府上去拜會,有些名氣大的詩客文士,還順手送去一盒扣門小禮。那薑餅人兄雖說是氣得連見他也不想見,等他告辭回家時,卻還是派了個小廝追出來給了他一張小請帖。

一樣是豆綠色,不過沒有餘錦年見的那些精致,像是隨手扯來匆匆寫的,裡頭的話也小氣吧啦,約莫是說:我們春風得意樓小雪日要辦品茶會,禮節性地給你發了張請帖,你看看就罷不用非得來,你要是想來,我們也隻好隨便招待招待。

餘錦年:“……”

做薑餅人非得這樣傲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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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日,是個絕佳的燦陽天,晨起的潮霧也被曬化了開去,一縷縷風兒涼颼颼地穿堂過街,天上還是有些發灰,不似春夏那般藍得耀眼,不過鼻子裡還算清爽,伴著些落葉的苦澀,真真兒的有種冬天的感覺了。

打開窗,外頭直衝著是喧鬨的前堂,餘錦年兩肘趴在窗柩上仰頭看著,倏忽一隻鳥兒掠過去,他揮揮自己的玉青色衣袖,驚歎一聲:“哎呀,都這個節氣了,該釀些羊羔酒了,年節兒的時候吃這個酒,補元氣,可舒爽呢!”

季鴻從窗外經過,聽見他說話,就頓住了腳,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從一隻灰雀兒想到羊羔酒上去的。片刻,季鴻偏首瞧了瞧他專門跑回屋裡換上的那件玉青衣,佩之前送他的那條鴨蛋青發帶,頭發是刻意梳理過,托著腦袋趴在那兒,像是乖乖巧巧等待采擷的一支桃李花兒。

他之前還窩在廚房裡做奶糕,用玉米粉與牛乳製成的,方方塊塊的小東西,顫顫軟軟得讓人都舍不得下嘴,後來是聽著前頭的食客嚷嚷起春風得意樓辦品茶會的事情,這才想起來這茬,匆匆忙忙回屋去換衣,要穿的漂漂亮亮的,準備過去看看名士聚集的茶會是怎樣的熱鬨景兒。

“年節?”季鴻略微有些茫然,走過去捏了捏少年的手,“……原來一年都快到底了。”

餘錦年也沒抽手,任他將自己指節捏著,試探道:“還不回家?”

“回去做什麼。”季鴻輕飄飄地說,像是片沾不著地的羽毛,風往哪兒吹,他就跟著往哪兒揚,最後落到哪裡,也全憑天意,本來是這樣的,可他看了眼趴在窗台上的少年,就忍不住往他肩頭上落,“我像不像個珠子。”

“嗯?什麼意思?”餘錦年仰著頭看他,殷殷地,眼角被太陽曬得有些發紅,讓人想上手揉兩把。

湊近了,能聞到甜甜的奶香味,蜜似的,從肩頸與發絲裡溢出來,季鴻躬下背部,隔著一扇窗輕輕廝磨他的發鬢,弄得癢了,就聽見少年喉嚨裡黏黏地擠出幾聲笑來,他聽著也不禁輕鬆,嘴角勾了勾道:“隻有珠子才被人推著走。有用了推一下,沒用了就推到牆角,停在那兒沒人過問。”

“給你栓個繩兒。”餘錦年笑眯眯地說,“掛在腰上天天戴著……你見過宮絛嗎?”

季鴻垂目看來,他自然見過,餘錦年比劃道:“就那樣的,把你安安穩穩係起來,打上一個平安吉祥扣,做個人見人愛的小掛墜兒。”

人見人愛,多貪婪的詞兒。

季鴻既沒有悶住,也沒有因此而自哀自悼,他撥起餘錦年的下巴,貼上去吻了吻。清風徐來,撒在身上的陽光半溫不涼,他們背後就是一簾之隔的前堂,吵吵哄哄的交談、說笑,還有相約去摸牌九的賭客,清歡撩開隔簾,迎頭見著兩人黏在一塊兒,謔地甩下簾子,紅著臉蛋兒嗔道:“也不拈拈兒時候,這大白日的!”

窗柩不高,餘錦年往外探了探身子,拱著季鴻的額頭叫他:“小掛墜兒。”

季鴻覺得心口像被人捏住了,血液湧在裡頭出不去也進不來,他伸手托住少年的上半身,怕他踩得高了頃翻出來,又想直接就這樣將他抱出來,想借由他的手,當真變成他腰間的掛墜,季鴻也難得神經質似的咕噥起來:“做不了人見人愛……”

餘錦年彎著的眼睛睜得稍圓了一些,單純的有些疑惑。

季鴻揪著他的前襟,那明明是自己的衣裳,抓起來卻覺得有點燙手,他才揪了一下,就忽地想起來少年將這身衣裳當寶貝,於是又忍住了將他拽出來再親密一番的衝動,放開與他順平整了,若有似無地說:“……隻貪你一個。”

剛說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了,這樣的話好像分外刻意而露骨,之前的那些撩撥話在這句麵前,也顯得沒那麼有勁兒了,可這又的確是他心底的真意,氣氛在時,他不吐不快。想說出來,給這些日子的纏綿定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可說出來了,又怕餘錦年聽不到、聽不懂,更怕他婉轉地回避要害。

本不該是輕易衝動的年紀了,卻屢屢失在餘錦年手上。

“罷了。”季鴻先退縮半步,“收拾好了,去春風得意樓罷。”

他未轉過身,餘錦年輕輕將他衣袖一拽,等季鴻回頭,指著自己身上玉青衣問道:“這個衣裳好不好看?”

這回輪到季鴻不解,不過這衣裳縫縫改改穿他身上,也確實是好看:“嗯。”

餘錦年抬起袖子,袖口是按他說的那樣改的,剛剛好遮住一半的手掌,隻露出一截細長的手指頭來,他腳底下踩著一隻小箱麵兒,一下子就站高了,幾乎向外栽出去,悚得季鴻伸手將他抱住,他自己反而笑吟吟嘚瑟的很,似乎是為了故意嚇他這麼一嚇。

“因為是你的才好看,舍不得穿,也舍不得脫。”餘錦年將下巴彆在季鴻肩頭小聲嘀咕著,季鴻心裡咚咚地跳,想將少年揪下來仔細看看,可餘錦年偏不讓,柔魚似的攬著,飛快而狡黠地轉移話題,“阿鴻,你抱我出去。”

“你也知我沒那個力氣……”季鴻不應,“怕將你摔著,自己下去好好走門。”

餘錦年:“你試試。”

季鴻猶豫了會兒,伸手攬住他腰,將他從窗口向外一帶,餘錦年腳底蹬了下箱麵兒,起來時又用膝蓋頂住了窗柩,借力順勢向外一翻。季鴻的手抄過他的腿彎,另隻手於腋下一提,竟是當真將少年從窗裡給打橫抱了出來。

橫抱時,兩人麵貼麵,頸交頸,近得似糾在一起。不過片刻,餘錦年就鬆開手,自己跳了下來,整整衣服笑著問他:“公主抱。好玩麼?還想玩麼?”

季鴻:“……”

餘錦年抖抖袖子:“還想抱的話,那明天開始從平板支撐和仰臥起坐練起罷,回來教你。”

季鴻:“……”所以是一顆蜜棗一下鞭。

餘錦年朝他狡黠一笑,攘著他出門去:“好啦,去春風得意樓喝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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