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圓歡喜(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0745 字 8個月前

一群人嘻嘻哈哈一陣,餘錦年掂著腳直看到季鴻背影消失在房門之後,才摸了摸被他親過的額頭,回轉到廚房,蘇清兒笑說:“你主子對你挺不錯。”

餘錦年愣了一瞬,才明白她說的主子是誰,卻又懶得解釋他與季鴻到底是什麼關係,隻好隨意地點點頭糊弄過去了:“嗯,是啊。”

蘇清兒也覺得他倆有什麼地方不同,但又說不上來,隻好作罷,隻當他們是主仆情深,也未作多想。

幫著蘇娘做好了圓歡喜,餘錦年自個兒又挑揀了幾種食材。因是春季,萬物始生,陽氣升發的季節,有言道“味宜減酸增甘,以養脾氣”,食當扶助陽氣。

此時正有萵苣,餘錦年便挑了條嫩萵苣削皮切絲,加入香油、糖、鹽、醋各一匙,之後用麻油爆香辣椒,待辣油涼透,澆在萵苣菜絲上,這道甜辣萵苣絲隨吃隨拌,最是清爽。餘錦年想著葷素搭配,便又快手炒了道芹菜肉絲,好配著餅子來吃。

儘管最近日夜兼程,可一旦進了廚房,餘錦年就似乎忘卻了這段日子的疲憊,鍋碗瓢盆雖不會說話,卻同樣也不曾開口煩他的心,廚房比起讓人忙碌,更成了他排遣煩惱的靜地。準備好若乾菜色,再一抬頭,天色已晚,窗外漸漸抹上一筆暗藍。

他端著給穗穗準備的川貝杏仁露和涼拌春莧,走出來時,築花閣內已經點上了六角紗燈,燈上繪著一麵麵仕女圖,或持扇顰笑,或弓腰逗貓。

看到那紗燈,餘錦年突然輕叫一聲:“小叮當!”

方才下車時,他生怕貓兒亂走,便將小叮當關在了一隻透氣的小箱子裡,這會兒在後廚忙碌,他竟是完完全全把這件事給忘了,那貓咪在箱子裡關了一下午,還不知要怎麼恨他呢!想及此,餘錦年忙折回廚房,溫言細語地向小廚娘們討了把魚乾碎肉,並一些飯米,拌做貓飯,好回去安撫一下小叮當。

穗穗的飯、季鴻的飯和貓兒的飯,他一個人端不了這麼多份,便隻好一趟趟地來。

卻也不知穗穗究竟耍什麼性子,餘錦年進了門,她本和清歡坐在床邊吃甜茶,一看他進來了,竟扭頭麵朝裡麵倒下去,清歡費了好大勁也沒有哄好,於是無奈地朝餘錦年皺起了眉。他自己也實在是不明白“女兒心”,這一瞬間竟有了一種老父親被閨女嫌棄的感覺,很是委屈,卻又毫無辦法,隻好將飯菜擺到桌上,囑咐她好好吃,便退出去了。

走出了房間,卻並未離開,從門縫裡觀察了一陣,見穗穗在清歡的哄勸下終於肯起來吃東西,他這才放下心來。

過程不重要,結果對就行,他如此安慰自己。

回去將季鴻和小叮當的飯菜裝在食盒裡,恰好小廚娘們烹起了枸杞茶,他也就跟著湊了會熱鬨。到了晚間,築花閣裡熱鬨起來,住店的客人們陸陸續續地回來了,聚在前堂品茗會詩,笑談一天見聞。因為都是些遠道而來的文士,身邊各帶著書童侍女,雖然年紀尚小,卻都很懂規矩,使得前堂鬨而不亂,歡笑陣陣。

不多時,築花閣前悠悠地停下來一架裝點華貴的馬車,帶著十數個肅穆的仆從,趕車的馬夫提著燈籠,進來便直奔老板娘而去,蘇清兒低頭聽他說罷,忙起身相迎。店中諸人不知來者何人,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那按捺不住的小侍女,趴在窗前偷偷窺覷,反被主人責了聲“不懂規矩”。

蘇清兒候在車前,款款一聲“呂公子”。

車簾被人從裡頭挑起,一個瘦高個兒的年輕公子探出身來,其人也說不上如何俊美,但沒來由散發著一股驕奢氣,下巴微微抬著,卻不過分矜驕,一身的雅士裝扮,十足的一表人才。這位呂公子下了車,反身伸手去接車中其他人,眾人便又見自車轎中先後鑽出兩位嬌女。

先出來的一位年紀輕些,著櫻色緞裙,生得明豔動人,才一出來就被呂公子牽住了手腕,二人好一番深情款款,眉眼相隨。之後出來的杏衣女子卻沒這番親待,車板頗高,她似乎有些腳傷,躊躇多時也不敢跳下來,隻好左右望著馬夫在何處。

倒是前頭那櫻衣女子,從呂公子那兒抽脫了手,小跑回來扶她。

杏衣女雖不如前者明豔,卻自有一番清雅姿容,端莊大方,二人挽著手親親蜜蜜地走進築花閣,倒是將那呂公子拋在一旁。

築花閣中有人將他認出來,熟絡地上前寒暄道:“竟是言嘉!多月未見,言嘉老弟更是英姿勃發了!想必這二位便是夫人?哎呀,真是皎若雲月……呂弟有福!”說著瞥過呂公子的肩膀,偷偷垂涎著那後頭兩位各具風韻的美人。

呂言嘉回神看了此人一眼,心中呿笑,嘴上卻恭敬:“趙兄,彆來無恙!”

三人先後入座,呂公子挑了臨窗一處,手中竹扇輕輕推開窗頁,便可見遠處緋英繽紛,沿窗飄來之風也是花香襲人,心曠神怡。

不過說來也是出奇,往常高宅貴子都是後院難寧,鮮少有妻妾和睦的。這呂言嘉乃是京中呂氏的旁支後代,雖說與京中嫡支一脈間走動不多,卻也是旁支的侄子侄女裡出身最正統的一個,學識樣貌都是出類拔萃的,比起嫡係的子孫來也差不了什麼。

這一代的呂氏家主少年在京外長大,頗念舊情,很是提拔呂言嘉這個遠親侄兒。呂言嘉為人風-流卻不下流,早年間在紅坊綠館之間留下不少韻事,最出名的一件當屬他“七弦定情”的事來,這事說來也沒什麼可講,多是旁人添油加醋來的。

道是呂言嘉數年前南下訪友,途徑一地,便聞河上畫舫瑤琴泠泠,歌聲陣陣,正值七夕佳節,卻聽得琴歌萬分哀怨,他心生憐憫,便臨河吹笛,與之相合。此後呂言嘉日日來此,兩人卻隔著一扇畫壁,誰也沒有見到彼此,隻以樂聲相交,如此一連半月,舫中歌女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半月後,呂言嘉該啟程回鄉,臨行前照舊來此畫舫,隔著畫壁道:“你且等我十日,十日後我帶銀錢來為你贖身。”

歌女心中明白,恩客之言說說便罷,不該放在心上,誰知十日後,呂言嘉當真快馬加鞭趕來,真金白銀地為她贖了身,聘她回去做妾。拿了銀錢、撕了賣身契,歌女抱著瑤琴坐上他的馬車,至此,兩人才算是真正地見了第一麵。

這飛上枝頭的歌女,便是如今眼前這個櫻衣女,名喚含笑。

閒話傳得本就飛快,更何況是這種風-流韻事,不出幾日,歌女高嫁的事兒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道那歌女是一朝飛上枝頭變鳳凰,坊間甚至還有人據此寫了本折子戲,便叫“瑤琴怨”,唱得歡場裡妓子歌姬人人都愛-撫一把七弦瑤琴,盼一個肯為他們隔簾贖身的癡情公子。

不過話本歸話本,呂言嘉抱得美人歸也是招了不少人的嫉恨,各個兒嘴上恭賀他喜享娥皇女英之福,背地裡卻巴不得他後院起火,早些竄出些笑話來。畢竟他府裡已有的那位也勉強稱得上是大家閨秀,入府多年,又如何能忍受呂言嘉納進來個地位卑微的歌姬?

然而這少說三兩年過去了,呂家後院竟是風平浪靜,一點波瀾都沒有。

今日呂言嘉帶著二位夫人出門采春,眾人少不得要細細觀察一番,這一看可真是稀奇,兩位美人不彼此搶奪夫君—寵—愛也就罷了,竟還緊緊挨著坐在了一處,斟茶倒水彬彬有禮,毫無爭風吃醋的模樣。店家小二給上了點心,兩個還謙讓一番,煞是親睦。

看到此,築花閣眾人也不禁感歎呂公子禦妻有術,竟讓兩位美人這般順貼。

落了座,吃罷熱茶暖了身體,呂言嘉揮揮手叫了菜,又囑咐夥計先收拾好兩間上房,燒上洗沐所需的熱水,待過會兒用過晚飯便徑直回房休息,明日好出城采春遊玩。

因呂言嘉點的俱是些費火候的硬菜,店中夥計點頭哈腰地說需得等上一會兒,呂言嘉聽罷麵色微寒,扇尖不耐地敲點在桌麵上。含笑見狀忙站起來,柔聲道:“這菜還得火候到了才好吃,我且去後廚瞧瞧,端些可口的茶點菓子來,給夫君和姐姐開開胃。”

呂言嘉心情不佳,未再言語,含笑腳步輕移著去了後廚。

後廚裡,餘錦年終於等茶湯沸開,舀了一壺後,便提著食盒準備回房,剛邁出了門檻,就迎頭撞上一人,對方是個女子,身姿纖細,被他這麼一撞徑直踉蹌幾步摔倒在地上。餘錦年趕緊放下食盒去扶,卻被對方麵色驚恐地猛地揮開,躲閃之間她袖口下滑,露出一截玉藕似的手臂。

餘錦年訝道:“你這傷——”

話沒說完,含笑匆匆忙將衣袖掩起來,恰逢清歡下樓來討洗臉用的熱水,見了此情景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忙跑過來幫忙,將地上女子扶起後又連聲道歉,之後定睛一看,不由驚詫一聲:“……含笑?你是含笑?”

餘錦年納悶:“你們……認識?”

含笑悶著頭,麵色窘迫地躲進廚房,沒多大會兒便端著一碟澆好糖汁的圓歡喜出來,見他們二人還沒離開,隻好低聲搖頭道:“你們認錯人了。”

清歡爭辯:“怎麼會認——”

“笑笑。”

一聲冷峻的聲線自三人身後響起,打斷了清歡的話頭。餘錦年轉回臉頰,看到位手持竹扇的錦衣公子,麵上微露笑意地看過來,但不知為何,餘錦年總覺得這人古怪得很,尤其是那雙眼睛,笑中藏著些讓人難以忽視的陰鷙。

呂言嘉接過含笑手中的圓歡喜,笑著將她攬過:“去了好一會兒,莫要讓為夫擔心。”

聽著纏纏-綿綿,餘錦年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原來這人就是蘇清兒口中那個,脾氣古怪卻喜食棠棣子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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