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蘸水兔(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9503 字 8個月前

餘錦年咽了口唾沫,點點頭。可等他回來時,餘錦年已出了滿頭潮汗,脖頸赤紅滾燙,正抱著個木盆乾嘔。季鴻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把茶水遞到他嘴邊,看他雙手捧著咽了幾口下去,又漱了嘴,最後慢慢長舒了一口氣。

季鴻:“有好些?”

餘錦年靜默了一會,還是搖搖頭,他抬起眼來看了看季鴻,哂笑道:“這酒後勁這麼大……好在是我喝了,若是你來喝,還不知要醉成什麼樣。”

“什麼時候了還開頑笑。”季鴻的眼神在擔憂與焦迫之間來回轉換,他俯身捧住餘錦年的臉細細觀察,發現對方的一雙眼睛也隨著紅得可怖,他頓時緊張起來,眉峰壓得極低,似已在手足無措的邊緣,“錦年,你還有哪裡不舒服,現在是什麼感覺?”

餘錦年喉嚨裡惡心感劇增,可也不想讓季鴻對此太過於緊張,於是深呼吸幾口才亂糟糟地說:“什麼感覺……就是醉得不行唄!唔,頭有的點,也吐不出來。還好,就一點點難受……”他笑了笑,晃晃悠悠比劃個手勢,“就這麼一點點兒。”

還沒說完,拽來木盆又乾嘔兩聲。

季鴻單手扶住餘錦年,高聲朝門外道:“——來人!段明!”

“哎……不用不用……”

沒容餘錦年拒絕,段明就從外頭提刀而來,自家主子從未這麼火急火燎地喚過人,簡直跟刺客登門了似的,是故段明打了十二分的警惕衝過來,誰知剛一腳邁進門框,都沒來得及看清房內形勢,就被季鴻斬釘截鐵地吩咐道:“立刻去叫大夫。”

“啊?”段明一愣,“大夫?您怎麼不好,竟連小公子也——”

他自然覺得隻要有餘錦年在,自家主子是百病不愁的,怎麼還能有連小公子也治不好的病了?再者說,要是連餘小公子都瞧不好,這鄉野裡的赤腳醫生又如何能看出門道?納悶想著,段明低頭看了看餘錦年,頓時又是一個驚詫:“……小、小公子,您這是怎麼了?”

未幾,就連石星也帶著一乾人手衝了進來,好一副要與人乾仗的架勢。

餘錦年艱難地擺擺手,羞愧至極道:“沒什麼,吃多酒罷了,動一動就難受,睡一覺就好。不用聽他大驚小怪,散了散了,該休息就休息去罷。”

外頭已是月明星稀,他說著兩腳往榻上一抬,就那麼抱著膝蓋臥倒了。

“去請大夫。”季鴻依舊如此吩咐,眉頭始終未得舒展,他先是彎腰想把少年的靴子脫了,低下頭時,才發現餘錦年捂著腹部蜷縮著,表情隱忍,根本不是他嘴上說的那樣輕鬆。想了想,還是兩臂各從腋下膝窩裡抄過,一個用力,將他抱了起來。

餘錦年嚇得大叫,手舞足蹈道:“啊,乾什麼,放我下來!”

“彆動。”季鴻被他墜得手臂一酸,險些就把人丟出去了,他抬起膝蓋借勁兒頂了少年屁-股一下,又卯足了勁往懷裡一掂,竟也穩穩當當地抱住了,“你不是動一動就難受?抱你去床上睡,這裡當窗,睡著了要頭疼。”

餘錦年懸空扒在他身上,緊張之下也忘了難受這個事,生怕季鴻胳膊一軟,把他拍地上摔成一塊年糕,於是趕緊用兩手環著他脖子,嘀咕道:“我現在已經頭疼了。”

不僅頭疼,心跳都有些發亂。

直到季鴻把他平安地放在床上,先前積攢的不適才反了上來,抱著盆子嘔了半晌,好一會兒覺得自己要把心肝肺都吐出來,卻也隻吐了點沒消化的殘食和湯湯水水,委實是雷聲大雨點小。但這麼好一番翻來覆去,他發了一回汗,脖頸上赤紅漸褪,臉色卻更顯得十分難看。

季鴻濕了手巾來給他擦臉,又喂過水,轉頭看了他一眼,皺眉輕斥道:“怎的還笑?”

“沒事。”餘錦年抿了下嘴唇,咧開一個笑容,“就是看你好玩兒,這麼緊張作甚麼,我以前——”

季鴻蹙眉:“以前?”

以前生病的時候,連翻身如廁都要找人伺候,嘴裡好幾個月不知道油鹽滋味,倒是將市麵上聽過沒聽過的藥都嘗了個遍,躺在病床上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接近死亡——那麼難受的都經曆過了,這些小打小鬨的病還算的了什麼。

餘錦年轉過身,朝季鴻腰側一蹭,嘴一張一閉,虛偽叫道:“哎喲,頭疼!”

止住了那讓他不願回首的話題。

季鴻也好騙,什麼也沒說,俯身將他擁住了,給慢慢揉著太陽穴。

折騰到大夫來,餘錦年也開始懷疑自己並非是醉酒所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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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是村子裡的赤腳郎中,鄉裡人鮮少生病,也生不起病,所以他平日裡也隻管看個頭疼腦熱,最為人津津稱讚的壯舉不過是幫著隔壁老牛家的難產母羊下了對崽子,所以當段明等人風風火火地找上門時,他還以為是自己開錯了藥要被人扭送官府了。

進到這老宅,見那一個個下人的衣著打扮都比那城裡的商戶老爺要好,他這後頸的冷汗已出透了衣衫,腳下打著顫想要往外走。段明、石星兩人連提帶攜地把人弄了進去,齊刷刷一聲“公子,人到了”,駭得那沒見過世麵的郎中當場給季鴻叩了個響頭。

“……”

遠處傳來一聲輕笑,郎中慢慢抬頭一看,見著個沒形沒狀歪靠在床上,臉色蠟黃的錦衣小公子,旁邊坐著位不苟言笑的冷麵郎君。臉上和氣的是那年紀小的,從床上爬起來,朝他擺擺手:“先生快起來,可受不住這麼重的禮。”

段明趕緊出來解釋道:“我家小公子病了,煩請先生給看看。方才我們做下人的心裡著急,沒說清楚,抱歉驚嚇到了先生……先生請。”

“哦,哦。”郎中恍恍惚惚地被段明扶起來,一番虛禮之後就坐到了床邊,掏出脈枕來給餘錦年把脈。

季鴻站在一旁,麵色嚴肅,好一副“看不好就叫你陪葬”的做派。

郎中顫顫巍巍把了脈,驗了病人身上,又仔細問了問,之後大鬆一口氣,起身邊整理起藥箱邊道:“脈數而洪,乃是熱象。大人不必擔憂,小公子隻是酒量不濟,吃暈頭罷了,嘔吐乃是胃熱所致。今日多飲些水,我瞧著也不用吃甚麼多餘的藥,歇一晚散了酒勁,明日自然就好。”

季鴻立刻道:“他酒量很好,怎的說醉就醉了?”

郎中奇怪地看了季鴻一眼,語重心長道:“千杯不醉還有酣死酒池的時候呢,這娃娃年紀小,身子又單薄,怎的能叫他喝那麼多酒。”他打開藥箱,從下頭抽屜裡拿出個小藥瓶,回身時見桌上幾道殘羹冷炙,不禁“哎喲”一聲,說道,“你瞧瞧,瞧瞧。小小年紀酗酒也便罷了,還吃那助酒之物,可不是要難受的嗎?這瓶裡是些芳香止惡之物,欲嘔時置於鼻下嗅一嗅即可,以後可莫要這般放縱。”

餘錦年捂著嘴正要吐,聽到郎中這話,似被人在天靈蓋上撞了鐘,嗡的一聲點透了任督二脈,霍然眼睛一亮,蹦起來道:“先生說助酒之物——”

郎中忙喊:“哎,你先不要……起來……”

這一下子從躺著變成站著,就算是個正常人也得暈上三暈,更何況他還是個“醉酒”的,那一瞬間也分不清是誰在說話,像是腦子裡的血液瀑布似的灌去四肢,他下一句還沒說出來,就似個泡了水的泥人兒一般癱下去了。

先前還隻是頭暈,現在是結結實實的真暈。

隻不過軟下去前的一刻,還知道張開手朝季鴻求救。神誌清醒時最後的感覺,是男人懷裡那股淡淡的熏衣香,和衣下手臂上繃緊了的肌肉,一把就將他挽住了,讓餘錦年能安安心心睡過去,免於醉死在冰涼地板上。

但是夢裡倒清醒得很,一下子把這事給捋順了。

——他就說那肉菇怎麼看著那麼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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