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枸杞燉鴿(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7916 字 8個月前

季鴻將他抱回臥房,餘錦年仍然沒醒,但由於少年呼吸很是綿長和順,並非病相,這才壓下了性子,耐心等他睡足。這會兒清歡也急匆匆回來,將水盆擱在床邊,將柔軟的手巾遞上來。

季鴻用軟絹沾了溫水,與他擦淨手臉,又去撫那張太久沒見的臉,的確是瘦了,那點在江南養出來的腮肉如今全還了回去,他越是睡得無聲無息,季鴻心底便越是自責。好在此時人回來了,他握著餘錦年的手,吩咐下人進來,把周圍窗幔都放下,又叫關康和院的門,今日無論是誰,都不許放進來。

日頭轉過了申末,天光已漸漸地淡了。

段明進來,見季鴻仍一動不動地守著,石像似的僵坐著,他張了張嘴,想說話又不敢說,猶豫了半晌還是講了出來,道是府外來了越王府的傳話小廝,問世子答應好的事兒什麼時候能辦。

季鴻手裡握著藥膏,正往餘錦年那隻受傷的腕子上塗,他平時手便冷,眼下失而複得,指尖上更是後怕得一點溫度都沒有,便將手伸到熱水中浸一浸,浸暖了再去碰餘錦年。此時聽了段明的話,心下冷戾又生,抓起手旁用過的絹子,重重甩到段明身上,寒道:“叫他等著!”

段明垂下腦袋,訕訕退出去,也原話這麼傳給對方,可想而知,那小廝臉都綠了。

又半個多時辰,日頭墜到屋簷角上,沉得快要掛不住。

餘錦年這才悠悠醒轉,睜開的第一眼,見的是一張他從未見過的幔帳,屋內昏黃,空氣裡是淡淡的白檀香混合墨硯的味道。他忽覺腕上清涼,抬起來湊近看了看,發現銀鏈已沒有了,那些他氣急掙動出來的傷也都被好好上過了藥,用薄薄一層白絹纏著。

視野內一片昏花,什麼都看不清。

他坐起來,見枕邊有一套新衣,衣上壓著那把寶石彎刀,想起睡過去之前,似乎聽見了季鴻的聲音,這才意識到那原來並不是夢。可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身上有東西硌得慌,他摸了摸,是之前掖在懷裡的箭頭銀片,於是隨手塞到枕頭底下,翻身下床,光著腳向外走去,到了桌前拎起茶壺搖了搖,聽見裡頭有水聲,便仰頭往嘴裡倒。

是冷茶,他飲得下巴前襟濡濕一片,才痛痛快快地解了渴,又丟下茶壺出去尋人。

那藥粉是曼陀羅,便是東莨菪堿類,隻要不是過量服用,倒也不是多峻烈傷人的東西,常用在治療暈動病上,隻是常有擴瞳的副作用,會讓人視線模糊。之前他一直在光線昏沉的啞室,看多看少都覺得一樣,也就沒什麼大礙,如今出來了,才知自己視力模糊得厲害,看眼前一切皆如色塊一般,就連腳下門檻都得仔細辨認多次,才敢伸腳去邁。

但到底還是被絆著了,膝蓋一彎就差點兒跪下去。

他姿勢不雅地趴在地上,見遠處走廊匆匆過來一個人,沒看著臉,隻瞧見一雙皂靴,他心裡想著不能太丟人,但還沒爬起來,就被人提著後領拽起來了。那人貼到了跟前,餘錦年才聞到一股清淡的熏香味,於是腳還沒站穩,膝蓋還疼著,就咧開嘴笑,笑的像個傻子。

季鴻將他提起來,正是心焦他摔著了,一聽他這般發笑,又忍不住道:“笑什麼,摔傻了不成?”

餘錦年道:“高興哪!”

季鴻不理他,將他提回了房間,扶到床上,又出去了一趟,原是把剛才放到坐凳楣子上的食盤取進來,剛進了房間,看到那少年又要下床,立即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將他按回榻中,輕聲斥責道:“剛醒了,又要去做什麼?這衣裳怎的濕了。”

餘錦年仰頭看他,也不說話。

季鴻轉頭取了乾淨褻-衣,將他身上臟的剝下來,換上新的,期間餘錦年就盤腿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瞧,他往左,那對眼珠子也往左偏,他往右,眼珠就往右偏,末了使勁眯了一眯,朝前頃身去拽他的衣服:“你站著,近點兒,彆欺負我看不清。”

這一下竟沒拽到,因為失去平衡感,還險些從床上摔下去。

“眼睛怎麼會看不清?”季鴻又一下將他撈住,才鬆開的一根弦又因此繃緊,“我去宮中請梁太醫。”

“不用。”餘錦年終於拽住了他,“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怎麼回事兒,不妨事,明後天就好了。你過來,我就想看看你不行嗎?”季鴻皺著眉頭湊近了,被餘錦年一把抓過去,這下他終於看清了,還從對方的瞳仁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於是又傻樂起來,嘀咕道,“不是夢啊……”

季鴻就是一片石心也要被他化得稀爛,哪還能忍,單膝跪上-床榻,立即埋下頭吻住了那雙翹得嘚瑟之極的唇,先時還知克製,儘量輕柔,卻耐不住有人剛逃出生天就不安分,主動獻上殷勤,徹底攪碎了他自持自矜的表殼,乾脆遵從本心,進去一番勾扯。

半月的彆離,全訴諸於一個黏膩的親吻。

“有光,真好……”

餘錦年喘著退開,不自禁地轉頭去看窗幔外微微透進的斜陽,聲音啞然:“以前不知道怕黑是什麼感覺,今日才知原來是那麼恐怖。”

季鴻轉身去端湯碗,是才從小爐上取下來的枸杞燉鴿,聽見這話,不由自主地頓住了片刻,他將湯揚起來吹涼了,才送到他嘴邊,溫聲道:“以後家裡都不滅燈。來,吃點東西,原本還在西豐樓打了菜,瞧你這副樣子,還是喝點清淡的罷。若是想吃,明日好了再遣下人去要新的。”

餘錦年不反駁,張嘴含-住湯匙,又開始目不轉睛地盯他。

季鴻輕歎一聲:“彆太累眼睛了,明日再不好,定要去請太醫來瞧。”

喝完一碗湯,他麵色才紅潤起來,季鴻叫人進來撤了食盤,換上幾根能夠燒到翌日天明的粗蠟,他知道怕黑是什麼感覺,知道在黑暗裡被無形的妖魔啃齧折磨的滋味,卻不想自己最在意的人有一天也會經曆同樣的事情——想及此,季鴻的心就沉了下去。

兩人側躺著,各在一個被窩裡,餘錦年見他一聲不吭,便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纏上去:“你過來,看到沒有?”

季鴻不解:“看什麼?”

餘錦年指著胸口:“這兒,有一簇噗噗噗的小火苗,它自己會燒,特彆亮堂。”想了想,他又補一句,“嗯……它要是見了喜歡的人,還會燒得更旺。”

季鴻又被他逗笑,順著他的話說:“竟有此事?”

餘錦年往前挪了挪,不由分說地鑽進季鴻的被窩,在摸索中抓起對方的手掌,貼在自己胸口上,還刻意壓低了聲音,仿佛真有一團怕驚怕擾的小火苗養在他的心裡:“摸到沒有,是不是更旺了?”

季鴻沉沉地望著他,靜默良久,才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

受傷的是他,被擄的是他,最後安慰人的卻也是他。

季鴻坐了一-夜,心中思索萬千,直至五更,天光大亮,才靜靜披衣下床。推門而出時,段明已候在門前。這少年睡顛倒了,黑白不分,反反複複接近四更時才徹底睡熟,他穿好衣,低聲吩咐段明道:“過會他醒了,先備膳,叫清歡過來照顧。門檻想辦法撤掉,進出也都派人提防著,小心他的眼睛。還有,我回來之前,康和院的門不許開。”

段明應下,季鴻從他手裡接過一應玉佩宮牌,又回頭看了餘錦年一眼,心下有了決定,便著人備轎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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