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牛乳烏雞湯(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5057 字 8個月前

餘錦年摔回榻內,倉惶間聞到風爐裡焚香的味道,又來了底氣:“你當我沒來,你都有人了!”

“我有沒有人,你試試。”季鴻上來,欺他在臂彎之間,埋頭去吻他,在少年額上啄了一啄,又慢慢向下,貼住唇細細地嘗。暖風徐徐地攪動紗簾,季鴻的手也似風一般,輕柔地解他的衣襟,低沉的嗓音似劃過耳畔的一襲綢,令人沉醉,“這些天……想你了。在窗口看你,總不敵真的你。”

餘錦年覺得一碰上他,自己底線都要被揉得粉碎,幾句情話就被拆解得支離破碎,不知不覺就被他拿捏著往前走,渾渾噩噩就任他為所欲為,回過神來,身上衣都到了地上去,自己光溜溜的似個待宰的小羔羊,而反觀某些人,卻衣衫整潔,領口層層覆覆,恪守戒律的聖僧一般嚴謹。

搞什麼,連衣服都不願意脫了?餘錦年醒過神來,猛地推了季鴻一把,一巴掌按到他胸口,正是傷得最重的地方,季鴻“嘶”的一吃痛,轉瞬又將這痛感壓了下去,化作眉間一抹微不可查的皺動。

“怎麼回事?”餘錦年體察入微,不可能注意不到,立刻去問。

“沒事,昨日在桌角碰了一下。”季鴻道。

“休要騙我。”餘錦年似抓住了這幾天的症結所在,一個骨碌翻起來,反身將他推倒,眼睛瞪得圓圓的警告他不許亂動,手指頭就挑開了他腰上的玉帶扣。層層的衣領揭開,像是剝一隻花生的硬殼,又撕開殼裡緊貼的紅衣,才露出最裡頭那顆白潤的果仁,其動作之體貼,讓人難以從他身上移開目光。

衣服剝開,是胸膛上交叉數道的白紗,和從白紗下漏出的淤青——可想而知的,少年臉上瞬時變了顏色,驚駭與悲憫摻雜混攪,繼而漸漸融成季鴻最為熟悉的神色,眉間擰起的弧度,眼角的緋紅,和緊緊咬住的雙唇。

這都是季鴻最不想看到的,他不需要知道自己受了什麼傷,也不需要為此憂愁,他隻需要毫無顧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菜也好,看病也罷,或者養養花、種種草。

接下來少年的動作、神態,季鴻都能夠想象得出了。

不過這一步雖然走得有了些許偏差,卻也並非完全是步壞棋。畢竟如今傷情被發現,看少年如此神傷,他還病態地得到了一絲快感,仿佛是用這一身傷,換來了什麼難得的東西。

雖然原本是不打算叫他知道的。

餘錦年小心翼翼地去碰他胸口的紗布,挑開了一層,下麵還有斑駁的血跡,但大體都已結了痂,並不會再輕易地崩開,他心疼地問:“疼嗎?”

季鴻把他手握住,搖了搖頭。

儘管不願意那麼想,可餘錦年卻不得不去想,是因為我嗎?為了什麼?是誰乾的?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心頭,爭相恐後地要從喉嚨裡擠出來,可到了嘴邊的卻是最不相乾的一句,他又難過又想笑,責備道:“你都纏成個粽子了還想著要上我,多大心啊?”

季鴻笑道:“已經好了。”

是已經好了。

酈國公府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他願意扛著季家那一攤子事,且能擔得住,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旁人不知,認為這是理所應當,是向祖宗儘孝,他們哪裡又能想到,季鴻突然撂挑子,說搬出季府就搬出季府,說撇清關係就絕不踏入家門半步,這一下子季家就亂了套。族裡的旁家分支不是沒有小輩,也不是沒有野心勃勃的人,但能一-夜之間就來挑季家大梁的,卻委實挑不出半個來。

季鴻出身不好,母親隻是個落難的異族啞女,給酈國公做妾都要差上一個台階,她的兒子本來是沒資格承繼家業的,現在季鴻能夠被人尊一聲“世子”,都該是感恩戴德敬奉父母才對,而他卻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悖逆父母祖宗在先,自逐門戶在後,更是揚言要和一個男子廝混在一起,大有這輩子再不娶妻納妾的勢頭。

季家哪裡容得下這等逆骨,更容不下那個勾壞他的少年,之後幾次三番,勸他的罵他的責備他的,來來往往數不清的族中長輩,奈何季鴻是鐵了心油鹽不進。季家人沒了轍子,又轉頭去找那少年麻煩,卻都被季鴻的人給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

季家人不知,原來那個一向屈服順從的庶子,如今竟已在京中有了這樣大的勢力,已經能與他父親公然對抗了。

酈國公老雖老了,又病體拖遝,卻還清明,知道族下尾大不掉,能堪當重任的寥寥無幾,即便是有那麼幾個才華出眾的,到底是隔著層血脈,終歸不如親生的可堪托付。更不說,宮裡宮外的事都需要人來操心打理,是一步差錯、滿門皆輸的關鍵局麵,此時的季家經不得絲毫動蕩。

眼看拿捏不動這個庶子了,終究隻能妥協。

這是季家第一次向季鴻妥協,卻也意味著酈國公府的權力重心也從老國公在朝著季鴻傾斜。而這一切,他隻是在祠堂前跪了十日就全部謀到了,他原本打算放棄的東西,最後原封不動地送到了他手上,仔細算下來,竟還是他賺了。

如何不好?

季鴻拎來一張小毯,揚手披到少年肩頭,可眼前的一池春景卻愈加的濃豔了,他視線向下遊移,挪到陰影交錯、黝深無比的地方,就不大能挪得開了,他隨手撂下簾幔:“如今是再好不過的了,日後,也隻會更好。”

餘錦年霍然抓緊了小毯,才意識到自己光著,季鴻笑他,卻不為難人,轉而問他吃了沒有。餘錦年反過來詰難他道:“吃了如何,沒吃如何,你又要從我店裡叫菜嗎?你先告訴我躲著我為什麼,為著這傷?”

季鴻就知道他肯定要拿這事來揶揄自己,可是當初受傷不敢露麵,瞧不上真人,隻能睹物思人的確實也是自己,他一個反身將少年壓在榻上,餘錦年不敢碰他的傷,隻能由著他放肆,兩人躲在被裡,鬨出了一身的汗,季鴻才伏下身來,輕輕摟著他的頸,委屈道:“你這張嘴,念叨起人來最是厲害。”

原來威風堂堂能在京城橫著走的季公子也是怕人罵的,餘錦年被逗著了,哼了一聲:“知道會被罵,還受這麼多的傷!你……你摸哪兒呢?”他伸手下去抓,在被子裡頭鬨成一團,兩人都亂了,刹不住。枕邊的野狐涎被風亂翻,他心頭欲也被攪動,拿起來隨手翻了一頁,刻意折磨這位“正人君子”道,“你看完了沒有,這一頁,跟我講講。”

季鴻就著他的手斜瞥了一眼,頓時被燙著了似的躲閃開目光,伏低做小道:“錦年,彆為難我。”

“就這一頁。”餘錦年細嫩的指頭攥著書脊,又翻身起來去壓他,撥弄著男人的睫毛,輕而又輕地在他耳旁撩撥,非要壞心眼,要報他隱瞞自己、有家不回的仇,“你再仔細看看,我們一起看。”

季鴻氣息亂了一拍,搶了他書扔到一旁,扯下少年便親,是臊極了,連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管順著心意去做。餘錦年可不知真有人天真如此,聖賢不叫看的,他還真的從未看過一眼,可真的是顆遺世明珠了,稀奇得很。於是鬨著鬨著又笑話他,說他是個舉世罕見的大寶貝。

當初初嘗此間之樂,就是餘錦年做主導,如今要深入探討此事,竟還是餘錦年來教,他臉皮也不見得有多厚,但是在某些臉皮比紙還薄三分的人麵前,他就顯得格外不要臉了。季鴻身上有傷,哪怕已經結了痂,卻也令餘錦年警惕,不敢讓他亂動掙扯傷口。

而雲不動,隻能我動。

心跳在加快,幔帳內溫度也升騰,即便是總也暖不熱的人,此時多少也染上了潮濕的溫度。

窗外一點點入了早夏,地錦攀上了牆麵,綠油油的枝葉觸須探進了窗縫,似細小的爪子勾扯著窗闌上的雕花,風一吹,沙沙地響,不知名的蟲兒順著地錦藤蔓爬進來,飛落到桌上,嗡嗡地揮動青黃-色的羽翅,屋中一切都是靜止而安全的,唯有那幔帳之中,依稀得有所晃動。

蟲兒舔食著一塊糕點碎屑,觸須輕晃,機警地盯著吱嘎搖動的那處,隨時準備著逃命,但直到它啃完那塊甜甜的碎屑,那個上下起伏的玩意兒仍沒有停歇。它於是又啃下一塊,甚至還伏臥到地錦葉子下頭睡了一覺,蝸牛爬過葉片,在葉脈上留下一串蜿蜒的晶亮粘液,又鑽到看不見的密葉深處,偶爾露出個頭來享受陽光。

似乎一切風平浪靜,那貪食的蟲兒卻不知,自己早已送上了獵人的門。

突然,牆角滑下一隻喜蛛,吐出白絲,衝向那已陷入美夢深處而渾然不知的小蟲。碎屑掉進深淵,蛛絲粘黏獵物,萬裡晴空轉瞬烏雲密布,暴雨傾盆而下。

膠著,掙紮,負隅頑抗。

無力的翅骨被頎長的蛛腳鎮壓,尖銳的利爪刺入獵物的心腹,拉扯出一段細微的垂死蟲鳴。

雨滴傾撒在葉片上,使得葉更綠,莖更濕,細碎的聲響頻頻擾動窗台,雨水在微凹的葉上彙出一小泊,積得重了,隻能無可奈何地壓榻葉尖,順著葉隙流下來,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

風疾,蟲鳴,雨落。

雀鳥飛進窗台避雨,再不肯出去。

蛛絲墜了水,也有所鬆動,那被困縛住的蟲兒拚死一搏,奮力振翅,向外飛去,天高雲闊,出了這一片窗扇,便能夠得以自由喘息——看似已放鬆了警惕的蛛娘謔地揮舞前爪,釘住那向外攀爬的小蟲,毫不留情地將蟲兒扯了回來,細密結實的蛛絲又一次將它緊緊束縛。

不過這回,是再也逃不掉了。

天光微透,薄霧輕纏,葉沙沙依舊。

喜蛛慢慢地將蟲兒拽回自己結成的大網,蟲兒失了神,癱軟在蛛網裡,任由柔軟蛛絲將自己層層包裹,無力地望著遠處,蛛娘慢悠悠摩拳擦掌,準備細致地享受自己獵來的美食。

牆外碎落的花瓣被裹進來,卷襲著飄落在探出幔帳的手背上,那手縮回去,拈起花瓣,貼到一雙殷紅濕潤的唇上,修長的指頭撥弄花瓣,那唇自覺一張,粉-嫩的花瓣陷落到了潮濕的口中,被吞了下去。

帳子內散落的儘是那小小信箋,寫滿了情詩,一張飛下來,掉進榻邊一雙稍小的靴子裡;一張被人攥在手裡,指縫間露出半句兩情長久。風爐裡的檀麝香丸早已焚儘,濃鬱的香氣被風雨攪散,房間中隱約混雜進了另一種味道。幔帳被人掀開時,那味道重了一重,又隨著男人仔細合攏床幔的動作而慢慢變淡。

雨輕風疏,他走過去關上窗,將滅了風爐重新點起來,慢騰騰地烹上一壺水,才又回到榻上,隔著小毯將人攏進懷裡,輕輕地拍打少年的後背,溫柔地親-吻他的唇角,舔去他眼角溢出的薄淚,一遍遍地哄,極具耐心地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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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錦年睜開眼的時候,是被風搖窗頁的聲音聒醒的,他恍惚半晌,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身在何處,腦海裡僅有的記憶,是昨日荒唐沉迷的搖動。後來也迷迷糊糊的記不清了,似乎是又疼又麻地昏睡過去了,又好像是一時屏息將自己憋過去了,總之腦子裡一片混亂。

他揉了揉腦袋,要坐起來,忽然感覺身後一陣酸疼,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滋味,一下子又哀嚎著跌了下去,很不爭氣地開始掉眼淚……真不是他想掉,是那滋味逼得他眼底熱流湧動,自個兒就往外奔。拿手背擦著眼睛,一陣腳步聲急急響起,接著便有道人影遮住了床前光影。

“阿鴻?”

一隻手伸過來,替他抹掉眼角的水花,又慢慢扶他起來,在背後墊了厚厚的迎枕讓他靠著。

餘錦年睜眼看他,委屈地垂著嘴角:“我怎麼……這是在……金幽汀?”

“是我不好。”季鴻主動認錯,撩了衣擺坐在他身旁,將薄被向上拽了拽,又把他雙手拿出來,壓-在被上,隨後端來一碗湯,冒著牛乳的腥鮮氣,“我沒把持住,弄疼你了。你後來昏了過去,我隻好把你接回家來。”

“牛-乳-烏雞,據說是滋補的湯,少少喝幾口。”他吹涼了碗裡的湯,任背後書案上已垛疊了尺高的文書,他隻管眼前事,一勺一勺地喂到對方口中。餘錦年眨著眼睛看他,也一口接一口地吞咽,吃得碗中見底,他才惡作劇地咬住了瓷勺,用側端尖細的小牙輕輕地磨了磨。

味道並沒有多合口,但因為是季鴻給喂的,他也就甘之如飴。

“鬆口。”季鴻捏住勺柄的幾根手指修長而白潤,臉色微微壓紅,似乎是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事情,隻是餘錦年這個受了罪的還沒不好意思呢,反倒是他這個享福的先不好意思起來了。

餘錦年嬌氣道:“我疼。”

“你哪、哪裡疼?”季鴻緊張地盯著他,趕緊放下湯碗,去幫忙按摩腰腿。餘錦年蹬了他一腳,悶道,“不是腿疼,也不是腰疼!你是不是傻?”

季鴻反應過來,徹底哽住沒了話,指頭摩挲著碗沿,低頭不語。比起渾身上下散了架一般的餘錦年來說,他倒更像是剛出閣的小媳婦,被人隨口臊了兩句,就羞答答的不敢抬頭,怨不得人家要叫他“季小姐”。

餘錦年倒回枕上,認栽了。

回頭又不死心,點了點自己嘴角,瑟瑟地眨著眼:“我都這樣了,你疼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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