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茯苓小米糕(1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5923 字 4個月前

第一六一章

“啊?”餘錦年愣了一下, 轉而也不知是驚喜還是惶恐,“你醒了?”

“你要出家?”季鴻一字一字地更逼近了一步, 眼裡卻更紅了。

餘錦年滿頭不解:“我……”

“我不許。”還沒來得及解釋,季鴻就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使勁地攥了攥,仿佛一旦鬆開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似的。餘錦年有些吃痛, 卻不知季鴻自己擅自腦補了什麼, 見到餘錦年困擾的表情,他氣勢一下便弱下來了, 不敢傷他, 又不敢放了他, 隻好低聲重複著:“我不許你出家。”

“我不出, 不出。”餘錦年無奈道, “我們先回去。”

季鴻是方才大夢初醒, 精神還有些混亂, 又自己把自己嚇了一回,現在是越發地覺得餘錦年是在敷衍,是故不管餘錦年說什麼,他都始終不肯鬆開手。兩人拉拉扯扯,餘錦年連威逼帶利誘,隻差沒掏心挖肺地跟他發誓保證,但他對餘錦年“不出家”的承諾也隻是半信半疑, 但好歹是願意跟餘錦年回家了。

匿在人群裡的段明等人見他倆終於往回走了, 這才鬆了口氣。

進了院子, 回到房間,要與他好好掰扯掰扯時,餘錦年才忽然注意到他另一隻藏在袖子裡的手似乎是受了傷,將袖口染得斑駁一片,他自己卻跟沒感覺似的,隻兩隻眼睛緊追著餘錦年瞧,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見餘錦年看向他的手,季鴻霍地將手背到了身後,裝作什麼也不知的模樣。

“……”怎麼早先沒發現他還有這種掩耳盜鈴的本事呢,餘錦年沒好氣道,“伸出來我看看。”

季鴻搖了搖頭,往旁邊退了兩步,遮遮掩掩。

餘錦年往他遮掩的地方撇去,見有寒光一閃,緊接著那一星點閃爍就被他的身軀擋住了,隻露出了一半顆剔透的紅寶石,他腳邊床下,自己自京城帶來的小箱子也被拽出了一個腳。餘錦年稍想了想,便大概明白了,那箱子來時隻裝了點體己的銀錢和必備的藥膏藥丸,後來因為忙著平疫,怕人多眼雜弄丟了他的寶貝彎刀,故而將刀也一並收了起來,沒想到這會兒倒叫他給翻了出來。

“錦年……”季鴻小心地喚了一聲。

餘錦年聽他終於不叫二哥了,心裡偷偷開了花,隻是麵上還皺著眉頭,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對於發癔症時候的事,季鴻也隻是記得一些關鍵,仔細回憶起來還是有些渾渾噩噩的,心裡也憂心自己是不是還說了彆的什麼不該說的,惹他生氣了。

見餘錦年冷兮兮盯了他幾眼,忽地扭頭離去,季鴻心裡咯噔一聲,想也沒想就猛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夏季衣裳薄,那袖子先前又被人勾破了一邊,這時再被季鴻沒輕沒重地一拽,便聽“呲啦——”一聲,半截袖口都徑直被他撕了下來。

“……”

餘錦年無語一陣,仍是一甩殘破的袖子,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錦……”年字還沒說出口,門板哐當一聲,季鴻被丟在了房裡。

生氣?自然不是。餘錦年還沒閒到跟一個病人生這閒氣,他是去取藥箱了,順道吩咐廚房將之前他發好的麵團上屜子裡蒸了,再順手把小米糕也坐上,再煎點疏肝理氣的湯藥。

其實也是心裡有點鬱悶,想自己靜一靜,也晾一晾季鴻,想著這麼多日子了,他以為和季鴻已經是敞開心扉,無話不談的關係,卻原來季鴻仍是心裡擰著一個結,埋了這麼大的禍根。

而自己卻像個傻子似的,自以為很了解季鴻了,實際上卻對他一無所知。

煎好藥,屜子上的茯苓小米糕也蒸好了,他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提著藥箱,再回到房間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天際微青,有薄雲籠城,天色漸漸地暗了。放在平時,遠不到掌燈時分,隻是因為昨日季鴻突然發病,餘錦年怕他畏黑,今日一大早就吩咐了下頭的人,要早早把燈點起來,所以這一方小院的邊邊角角已經陸續地掛起了燈籠。

餘錦年以為季鴻雖說像是醒了,但看之前他在街上的荒唐舉動,應當還沒清醒透徹,這折騰了一下午,也當是精神疲憊,該歇下了。誰知他輕手輕腳地剛一推門進去,就聽簌簌一聲衣物摩-擦的動靜,季鴻騰得站起,小心謹慎地望過來,手裡還死死捏著那半截從他身上撕下的衣袖。

見果真是他,眼裡才重新煥發了光彩。

餘錦年把藥箱和食盒放在桌上,取了乾淨的棉布和金瘡藥,走過去將他按在榻上,把他手掌翻出來,半跪在他身前與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他小心翼翼,怕弄疼了季鴻,而季鴻卻寧願更疼一些,好確認他的確是在自己眼前。

好像是一場大夢,忽然醒了,短短一日,卻恍若隔世。

“彆動。想留疤不成?這麼大的人了,連把刀都拿不穩,還好隻是皮外傷,要是割到了筋脈,你這手就再也拿不起筆 了!以後滿京城的小姐都要嫌棄你!”餘錦年抬頭凶了他一眼,卻沒想季鴻反而笑了,他見鬼似的怪道,“真瘋啦?笑什麼。”

季鴻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喃喃道:“彆出家,彆不要我。”

餘錦年奇怪道:“我哪裡要出家了?我也沒有不要你,你哪裡憑空想出來這麼多東西?”

他看季鴻不放心地瞥了眼桌上的佛像和木魚,才恍然這症結所在,不由氣笑了。但想著季鴻本就得的是心病,腦子和正常人不一樣也是情有可原,隻好耐心解釋道:“我本是去買香,結果那店老板好一副口舌,唬我買了尊金佛,說回家供著來你這癔病就能好,我也是瘋魔了,才信他的鬼話。那木魚是買佛像送的,被老板硬塞進來。”

說著還補充一句:“我這種嘴饞、貪財又好-色的人,便是想出家,怕是也會因把佛門清規破了乾淨,而被大師打出來。”

季鴻微微皺起眉峰,還是有些不安心:“那五百兩,你為何要收……”

“什麼五百兩?”餘錦年一下子沒明白,但看他表情又是格外的認真謹慎,是而門外嘩啦一聲響,是那幾個偷聽門縫的侍衛不小心弄出了動靜,段明自知自己好心辦了壞事,正想溜,就被恍然明白過來的餘錦年一聲怒吼,“都出去給我磨藥!今日院子裡那些磨不完都不許睡覺!”

段明幾人應了差事,趕緊連滾帶爬地溜了。

餘錦年回過頭來,正最後幫季鴻的包紮進行打結,故意湊他很近,對他挑了挑眉道:“你便是真要趕我走,我也就直接走了,還稀罕你那五百兩?不過是區區幾百兩,我自己也能掙。”

他是故意要氣一氣季鴻,好一解自己昨晚被人當二哥替身的仇,季鴻卻是剛回轉過來的,遠沒有往日時的沉著冷靜,見他湊得這般近,還說著刻意冷薄人的話,心裡就很沉不住氣,像是一股火苗在胸膛裡燒,焚得他氣息不穩,他盯著少年的唇,看它們一張一合。

偏生餘錦年還不住口:“我若是真要走,定叫你翻遍五湖四海,也尋不到我絲毫蹤跡。還能讓你走在大街上也能把我撞見?”

沒說完,季鴻為了堵住他的嘴,一俯身,將他用力地咬住了。

“……”餘錦年被咬了個措手不及,但很快就順從下來,隻是他這下一點也不溫柔,咬得餘錦年下唇生疼,但也並沒推開他,隻是半依半就地任他胡鬨。這一吻有些長,但其實不怎麼舒服,反像是季鴻在單方麵施壓,半晌之後,餘錦年已被欺壓得幾乎跪在地上,季鴻才退開一些,眼中多了些深沉顏色。

“你不在時,我坐在這想了一個時辰。”季鴻單手托著他的腮,摩挲了一會,又去捏-弄他的手,“想你若是不要我了,該怎麼辦。”

餘錦年輕聲問:“你怎麼辦?”

季鴻眸色愈暗,忽地扯下了他的發帶,將他手捆住了,低聲道:“死了乾淨。”

餘錦年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他把“死”字說得這般篤定且毫不猶豫,讓餘錦年不得不相信,若有那樣一天,季鴻是真能乾出來自絕這種事的,就像當年在一碗麵館見到他時,明明是那樣風華絕代的一個人,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生氣,活脫脫像是來物色自殺寶地的。

也正是他那樣對世間毫無留戀的表情,讓餘錦年刹那間就決定要留他下來吃飯,也正是那個風起葉落的一刹那,改變了他們二人今後所有的生命軌跡。

若是季鴻能有平日半分理智,當下也不會跟餘錦年說這種話、做這種事,但他此時心結作祟,又生了偏執的情緒,比起什麼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試探,以死威脅更能拿捏住他的那一顆醫者仁心。清醒時他定是難以說出口,想與他生則同衾死同穴,便是下了黃土,也要朽在一塊。

倘若他不願意,那這世間並無半分可供留戀。

餘錦年看了看自己被發帶捆住的手,又看了看被他始終捏在手心舍不得丟開的半截袖子。同樣想霸占對方的何止他季鴻一個?餘錦年低頭親了下他的手指,又抬頭往上去,吻過喉嚨,歎了口氣無奈道:“袖子都被你扯斷了,還能接回去不成?你這樣無可救藥,真是神仙也難治。唉……你便是在地獄裡,我也隻能趟過來渡你了,怎舍得你死。”

季鴻眼中微跳,一伸手,將他掀翻在榻內。

桌上佛目垂簾,帳中卻不管不顧地將那抹慈悲褻瀆。

一地金光撕碎,滿屋銀鉤撞破,低吟愈顯沉迷,眉梢微帶濕露。餘錦年沉醉在纏綿悱惻之中,氣息破碎,急切地回應,卻礙於雙手被這人束縛住了,箭在弦上,隻能微喘著央他:“阿鴻。”

今日的季鴻與往日不一樣,沒了一貫的溫柔似水,動作略顯粗暴,之前他不知道那床底下箱子裡的脂膏是做什麼的,這會兒想起來了,卻也沒輕沒重地剜了好大一塊。那都是餘錦年用各色花露藥草融了豬胰蜂蠟製成的,眼見著他這樣浪費,說實話,心裡好不心疼。

但這會兒也顧不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餘錦年隻聞著一會兒是淡淡的玫瑰味,一會兒是甜甜的桃子香,覺得他再這樣翻來覆去地抹下去,自己就油光發亮隻差上火去烤了。

餘錦年是被季鴻慣壞了的,在床上更是,向來是被體貼照顧的那一個,今日卻感覺快被這漫長的前奏折磨瘋了,他倒是隨性了,餘錦年卻被弄得意亂情迷,綿軟至極道:“阿鴻……想要了。”

“給你。”季鴻使勁地掐了掐,又將他吻住了,“這就給你。”

兩顆鼓動的胸膛緊緊地貼在一起,但心裡的渴望卻好像永遠得不到滿足,彼此撕扯著、糾纏著,互相渴求,無度索取,貪婪叫囂。

從沒有這樣失控過。

說不出的話化在了唇舌裡,消融在肌膚間。

縱情的癲狂伴隨著極致的歡愉,欲-望的蛛網將他們牢牢網住,連桌上佛像都似乎聽不下去,微闔起了雙目,悲憫地坐在蓮花寶座上,斂去了一身金光。

一夜熱浪翻滾。

驕陽初升,他們才相擁而眠。餘錦年被“關照”得過了頭,根本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閉上眼睛的,總覺得夢裡也在塵海中顛簸翻騰,究竟什麼時候靠岸的,這怕是得問掌舵的那個。

他有記憶的是,中間好似歇過幾回,但每次餘錦年剛朦朧地起了困意,就覺得身上一沉,接著一團好夢便被人無情撞碎。

日上三竿,餘錦年正是昏沉,又感覺有人在擺弄自己,他迷迷糊糊地縮了縮手,但手腕還是沉甸甸的,不由輕聲嗚咽兩下,帶著哭腔求道:“真的弄不出來了,饒了我罷……”

季鴻手下一頓,喉中微滾,但稍後還是靠過去,將他在床頭束了一夜的手腕解開,輕輕地揉開那一圈紅痕,塗上清涼的藥膏。

餘錦年又沉沉地睡過去了,約又睡了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慢睜開眼睛,好半天凝回視線,看他坐在床頭,便想坐起來。

結果渾身上下酸痛無比,一抬手,胳膊上還青了一塊。

他昨天掐的狠的還不是胳膊,今兒個胳膊都青了,想必其他地方更嚴重!餘錦年想著,掀開薄毯瞧了瞧——可以,衣裳都不在身上,這腰上果不其然一塊青一塊紫,股根處還明晃晃一圈齊整的牙印!

“………”

牲口啊!

季鴻忙將他扶住,墊了兩個枕頭在他腰後,一臉擔心地道:“哪裡難受?要不要先喝點水,還是吃點粥?”

聽他這樣慢條斯理地說話,比昨天陰鷙偏激的時候不知要正常多少,餘錦年真是懷念到想哭,他動了動腿,感覺某處酸脹微疼,簡直是糟了大罪了,忍不住小聲抱怨了一句:“喝什麼粥,肚裡都飽了。”

“……”季鴻耳根霍地沾上赤色,愧疚道,“對不住。昨天……不是太清醒,傷著你了。”

餘錦年又抱怨說:“嘴裡疼……”

嘴裡為何疼,季鴻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他聽著少年嗓音確實沙啞了,忙在他那藥箱裡翻找有沒有潤喉止痛的藥丸,但又糾結這藥丸治不治因為那種事捅壞的喉嚨,便拿在手裡不知道該不該給他吃。

餘錦年看了他一會,招了招手:“過來。”

季鴻老實湊過去,伸手在他額頭上試了試:“還好,不燙。”

餘錦年揚起下巴:“親一下。”

季鴻注視著他微微發青的眼圈,更是心疼了,便慢慢低頭吻在他唇上,是個棉花般軟爛的吻,比起情-欲,更多的是安撫的意思。

餘錦年抬起頭,看到他在日光中深淵一般微微透著藍色的眸子,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讚歎他的眼睛漂亮,這樣好看的眼睛,本就不該蒙灰的。他彎一彎唇角:“醒了?”

季鴻點頭:“嗯。”

餘錦年問:“昨天的事記得嗎?”

季鴻垂下視線:“記得一些。”

餘錦年:“你求我不要出家,不要離開你,認不認?”

季鴻:“認。”

餘錦年想了想:“求我彆不要你,認不認?”

季鴻有些說不出口了,但還是點點頭:“認。”

餘錦年開始使壞:“那你說愛我愛得死去活來、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看不到我就食不下咽、寢不能安,不管是黑夜還是烈陽都不能阻隔你對我的思念,天上星、地上燈都不及你對我的愛,說我是你的心、你的肝、你的大寶貝……這些你認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