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八寶茶(2 / 2)

醫食無憂[穿越] 青骨逆 10697 字 8個月前

閔雪飛愣住了。

對方聽到了進門的腳步聲,低下頭,雪白的手套-弄著指上的玉扳指,不冷不熱地道上一句:“閔將軍來得這樣慢,該是在路上就謀劃好了,想著該如何除掉咱家。”清淩淩的嗓音,帶著宦官特有的軟和細,似喉嚨上纏著華麗的小綢緞,但說的話卻是能殺人。

“咱家倒是不妨事,不過將軍這法子可得高明一些,若再是喂毒暗箭之類的小把戲,就太端不上台麵了。”

閔雪飛動了一下,又按捺住了。

氣氛一下子僵硬,一群小太監一聽這話,嚇得跪在地上,那衛副將則一把提起了腰間的佩刀,死盯著正中的宦官,殺意畢露。二人第一回見,連客套話都沒有,開場就這樣不留情麵,擱在彆處,便是監軍直接與領兵的撕破了臉,這以後行軍的日子,可有得罪受、有得內仗要打了。

這也對,閔家公子向來與司宮台不和,監軍是司宮台上出來的,又是馮簡的親兒子,自然是向著他們的老祖宗,進了城先給領兵的一個下馬威才是正經,不然這閔家的還要以為他們好招惹。

地上的小太監扭頭瞧了瞧閔雪飛,見他兩手空空,衣著樸素,連張禮單也沒帶,心中更是輕蔑。他們每次往上孝敬的體己錢夠買他身上幾十件兒,這據說能舌辯群臣的閔雪飛,看著也不過如此。

閔雪飛沒說話,臉上也露出些惱意。

方才監軍那種話都說出了口,這閔霽也沒見有什麼表示,顯然就是個不會辦事的,往後再回寰怕也難了。地上一個細長眼的小太監眼珠子骨碌兩圈,見都已撕破臉了,便沒規矩地晃了晃,掐著嗓子小聲道:“見了拜也不拜,不過一個戴罪立功的野路子將軍,便是什麼禦史尚書的,見了我們這個,也少不得也要叫一句百歲千歲的,他算個什麼東西。”

堂上這個是馮簡的親兒子,以後就要繼馮簡的缽兒,當司宮台的家,宮城裡一半的人要聽他使喚吩咐,便是各宮的什麼娘娘公主也得巴結著他們,威風是真威風,當權是真當權,比閔雪飛這麼個靠著祖上蔭功,辦個差還辦砸了的官兒,不知要強到哪裡去。

監軍與將軍向來是明爭暗鬥,到最後總會爭出個主次,畢竟是一山難容二虎。

那監軍轉過身來,從陰影裡現出一張豔麗的臉來,桃花兒似的眼半垂著,匆匆地從閔雪飛的腳背上乜過,定在那交頭接耳的小太監頭上,他揚揚手,喚他起來,懶散散地問:“叫什麼?”

小太監舔著笑臉,趕上去扶著連枝的小臂:“回連少監,叫進春兒。”

“嗯,你不錯。”連枝若有若無地點點頭,撩起下擺走到那個姓衛的副官麵前,抬手握住了他的刀,沒等那衛副官回過神來,鏘地一聲抽-出刀來。進春正得意著,突然的胸-前一冷,噗嗤一聲,像是屠刀穿進了豬肉,紮在咕咚咕咚跳動的心臟上,他臉上笑還掛著,還能感覺到心尖兒貼著那薄薄的刀刃收縮,一下下地擠出血來。

他又一送,刀尖兒紮出了後背,滾燙的鮮血就跟泉似的,嗤嗤地噴出來。

衛副官眼疾手快地向後撩了一步,跪著的小太監們哆哆嗦嗦地撲在地上,離得近的還濺了滿頭滿臉的血,連閔雪飛也難掩目中的震驚。

狠辣仿佛隻是一閃而過的錯覺,連枝將刀抽-出,甩了甩遞還給衛副官,慢悠悠道:“不錯是不錯,但得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聰明過頭,容易栽跟頭。你說他不是個東西,那言下之意,我也不是個東西了?”他一振袖,“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那被刺透了的身軀砰得一聲倒下來,血順著地板四處流,一群小太監們嚇得臉色紙一樣白,肩頭瑟瑟發抖,再沒人敢多說一個閒字兒。

連枝就近踢了身邊一個小太監一腳,嗬斥道:“還不收拾了,等著汙大人們的眼?以後誰再犯口舌上的忌諱,也彆到我跟前了,自己尋個梁子掛了便是。省得我見了……折壽。”

副官們見了,覺得他這是殺雞儆猴,隻怕以後還有得提防。

太監們見了,覺得他是陰晴不定難伺候,唯恐下一個死的是自個兒。

“是,是……”小的們磕了幾個大頭,匆匆地將那死不瞑目的屍體抬了出去,又進進出出地斷了盆子來擦地。方才這一群還趾高氣昂的,這會兒悶在連枝腳邊,抹迸到他靴頭上的血,連大氣兒也不敢出一個,更不說抬頭看他們的臉了。

殊不知,連枝垂著眼睛,也不敢往閔雪飛那兒看。

閔雪飛揮揮手,副官們咬著牙退下去了,連枝瞧他屏退了手下,忙叫了聲“滾”,讓一群擦地的小太監也退出去。關了門,便隻有他們兩個,衙門上屋子都大,空曠,沉鴉鴉的卷著經年老木頭的氣味,那張理案經卷宗的長桌也斑駁地褪了漆色,空氣裡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連枝被他看得退了幾步,抵在那書案上,喃喃道:“我知你要說我凶殘冷血,暴戾恣睢,我……”

閔雪飛怒喝:“你不在京中做你的司宮台少監,跑這來當什麼勞什子監軍!當監軍是有何油水可搜刮?宮中那麼多孝敬,還不夠你花的麼!大老遠的,跑到我這兒來殺人?”

“……”連枝痛心地閉上眼,抖著嘴唇,負隅抵抗道,“我不來,馮簡就要插彆人來,那些小的,有幾個是馮簡的人……”他不得不殺,不然他們就會想著辦法找閔霽的錯處,千防萬防,暗箭難防,先人一步處理乾淨了,總比亡羊補牢要好。

便是閔雪飛說他無情也好,狠毒也罷,這人,他既是殺了,便不會心生愧疚。

連枝咽了幾下,仍覺得嗓子裡乾,他撥開麵前的男人,出了這道門,他就是能與一軍之大將分庭抗禮的監軍使者,有指揮監管之權,便是閔雪飛,也輕易奈何不了他。挺身要走,閔雪飛突然在身後問道:“是因為馮簡要派人來對付我?”

“……嗯。”連枝點頭。

閔雪飛閉了閉眼睛:“隻是因為馮簡?”

連枝心裡跳了跳,回過頭,看到他從衣領當中露出的少許紗布,看到他這幾月瘦下去的臉頰和微微發青的下巴,他知道他吃了不少的苦,心裡疼得要緊,之前斥小太監們狠心又絕情,這時站在閔霽麵前卻語無倫次:“是我想你了……你沒有消息,不給我寫信,我想你想得厲害!我知道了你在滁南,知道你向宮裡要兵。我想來、想來見見你,我——”

說完了便好,說完了不管他領不領情,連枝能親眼看到他確實無恙,也算是圓了一樁心願。

可惜沒能說完,閔雪飛猛然欺上來,奪走了他的呼吸,口唇間蠻橫地闖進來一條軟物,衝撞得他上顎發麻。可連枝不敢動,謹小慎微地張著口,任他在其中攻城略地,受罰似的低垂著眼睫,腰肢僵在男人的手裡。來不及吞咽下去的唾液溢出嘴角,他覺得發臊,卻不敢推開對方,眼睛瞬間就紅了。

閔雪飛看他一臉受不起欺負的模樣,心底焦氣更甚,兩臂一托,將他抱上了桌案,低頭咬了咬這位監軍大人的喉頸。他嗅到的是舟車勞頓的風-塵味道,入目的是氣派的朱紫官衣。連枝在宮中比馮簡低一階,但出了宮,按律該虛抬一階方便行走,於是換了紫。這身紫,雖是宦官的紫,與前朝文武百官是不太一樣的,但論品級上其實比他還要高一些。

那被一刀穿了心的小太監說的沒錯,連枝當權又當紅,他見了,是該叫一句千歲百歲的。

門外小太監見兩人說了許久的話,遲遲不出來,便敲了敲門:“少監,住處已經收拾好了,您移步?”

“啊……”

小太監著急:“少監您沒事罷?”

“沒、沒事。你先下去罷,燒些熱水,焚上檀香,過會兒我回去就要沐浴。”連枝躺在桌案上,遣走了那小太監,才輕輕地推了推閔雪飛,細弱蚊蠅地道,“雪飛,這是在衙上……”

閔雪飛抬起頭來,慍道:“你知是在衙上!那你知不知,那些與我交好的副官,都是恨宦官恨到骨子裡去的!那衛鶴的父親便是馮簡給害死的,你叫馮簡一聲乾爹,他不知有多想你死,你還和他們一路,沒死在路上,都算你命大!他們對你下手了沒有?”

連枝避而不談,隻是緩緩地說:“他們對你都很忠心。”

“那就是下手了。”閔雪飛眸中一涼,忽地轉身。

連枝忙纏住了他的袖子:“你去做什麼?!”

閔雪飛:“我去跟他們說,你是我的人,讓他們彆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來!”

“那怎麼行!”連枝急道,“你我本就該勢不兩立,他們更是恨著我。況且,我之前確實替馮簡做了些事,有沒有間接害了他們的親人也不知,你若是那樣說了,豈不是逼著他們對你生異心?我怎麼樣都好,不能因為我這麼個閹人,害你失了軍心。”

“連枝……”

連枝勾上去,咬住他的唇,笨拙地討好地舔了舔,不叫他再說。

閔雪飛眸中盈起熱氣,將他翻過去折在桌上,使勁地齒磨著宦官那雪白的漂亮耳垂:“我隻是想讓你在宮裡幫我說幾句話,你卻不管不顧直接過來了。你不聽我的,不在宮中呆著,就怨不得我要罰你。”

“回去罰。”連枝偷偷地看他,那目光不像是忌憚這是在衙上,倒像是期待著閔雪飛能多罰他一點,如果這懲罰是要在他身上咬幾下、吮幾口,他願意被罰,死在閔雪飛手裡都行。

“回去好麼,雪飛……”他顫巍巍地求,“求你了,回去隨便你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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