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住下唇,對惡鬼消失前的話百思不得其解。
換個角度看問題,可他現在最大的問題難道不是沒辦法離開這座空間迷宮嗎?
晏棲起身,目光掃過他此刻所在的會客廳,這個地方他曾來過,在城堡最偏僻的地方,但卻離那條密道很近,顯然是個好地方。思及此,他翻看起牆上的畫,試圖從中找出一幅帶白玫瑰的。
“哢噠——”
開門聲從身後響起,晏棲身子一僵,下意識朝最近的門跑去。
“是你?”身後的聲音很耳熟,晏棲停住腳步。短發姑娘正目光詫異地看著他。
晏棲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npc,虛驚一場,你不是在密道前守著的嗎,為什麼會進
到古堡來了,進來了就不太好出去了。”
“古堡發生變化之後我擔心你們出事就進來了,我運氣好碰見項啟明,他把大致情況都和我說了。”短發淡淡道。
她話畢,捂著左側小腹在沙發上坐下,“你朋友原來是npc啊。”
“說到這個,”晏棲頓了頓,疑惑道:“我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他不對勁的,他偽裝得明明很好。”
“我在以前的副本拿到一個羅盤道具,可以在副本裡作用三次,我懷疑你朋友,所以問了羅盤。最開始,羅盤說你朋友不是活人,但我眨了眨眼發現它給出的指向又變了。”
“它竟然無法回答我的問題,它不知道你朋友是活人還是死人。”
短發從貼身的單肩包裡拿出一個精巧的羅盤出來。
晏棲抿緊唇,秦跡淮偽裝得可真好,連道具都無法分辨。
“他確實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而是npc。”
短發側耳聽著,餘光忽然注意到什麼。
羅盤上的指針開始飛速旋轉,速度快到了令人驚駭的程度,幾秒後,那旋轉中的指針驀地一停。短發倏地抬頭,看向指針的儘頭處——
晏棲兀自問道:“你們在之前的副本裡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出什麼事了嗎,你怎麼一直看著我?”
“……羅盤。”短發說:“它在指你。”
晏棲話音戛然而止,被這短短幾個字弄得毛骨悚然。
短發蹙著眉,目光越過晏棲看向他身後。即便是到了最後關頭,也沒有玩家敢擅自解開畫框上蓋著的白布,晏棲身後的牆麵上正掛著一幅畫,雪白的布上還疊了深紅的帷幕。
在此之前似乎有彆的玩家也曾進過這間會客廳,白布被扯下來一小半,露出畫上人清瘦的肩膀,卻始終沒被完全揭開。
晏棲心裡頭都是恐懼,瞥見短發的異樣,他跟著回頭,目光落到那副半遮的畫上,忽地理解了什,“羅盤指的原來不是我,是那幅畫啊。”
短發盯著那半邊肩膀,微微眯起了眼。
“我覺得不一定。”
她的目光落到晏棲身上,“從進副本的第一天開始我就注意到你了,你難道沒有發現,這裡的npc好像都對你格外網開一麵嗎?知道你有關鍵線索時,我以為這是npc優待你的原因,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完全是。”
晏棲聽著她的話,先前無數次從心頭劃過的猜想又悄悄然冒了出來。
“你想說什麼?”
晏棲心跳如擂鼓,那個近乎荒唐的想法在冒出來的瞬間便被他下意識抹除了,可愈來愈多的懷疑伴隨著這個想法湧出來,他的思緒被這紛擾的困惑衝散。
短發說:“所有和你有關的事情都這麼巧合,你不覺得這本身就有古怪嗎?”
晏棲忽地回憶起被葉紀明帶走前,透過對方懷抱曾看見的場景。
魏仞明明氣瘋了,卻在笑,那笑裡是滿滿當當的勢在必得,極篤定似的。
——他在笑
什麼?
懷揣著這個疑問,晏棲慢慢側頭,看向他身後被白布遮住的畫。
他頭腦中冒出的猜測近乎是異想天開,但現在,隻剩這個不可能的想法了。
晏棲走進那副被玩家們唯恐避之不及的畫。
這是這個副本唯一擺在明麵上的禁忌,也似乎和他們的主線支線任務毫不相關,大部分玩家都很聰明地沒有去動畫。隻除了小部分玩家在初聽規則時,認為這是副本給出的、不得不看的線索,悄悄去動了畫。
而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是死亡。
——為什麼要將有的畫遮住?
遮住畫,同時也遮住了秘密。
晏棲伸手,極致的緊張讓他的呼吸都有些不暢,指尖哆嗦著拽住了那塊雪白的布。
短發淡聲提醒道:“想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沒必要冒著觸犯禁忌的風險去看那後麵的畫,它不會對我們出副本有任何的增益。”
“晏棲,你確定要看嗎?”
回應她的是巨大的‘嘩啦’聲,雪白的布連帶深紅的帷幕驟然落了下來,露出後頭的畫框,那裡麵裝載的並不是畫,而是張灰白的相片。
晏棲恍惚聽見了心臟墜入深淵的聲音。
他在相片裡看見了他。
相片上的晏棲穿著深藍色的背帶服,坐在書桌前,他手裡拿著一支碳素鉛筆,桌上是攤開的素描本,畫上的人像是忽然被人叫住,帶著幾分微訝抬頭,笑得愜意又自在。
是晏棲。
可那又好像不是他。
晏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從來沒有穿過這件深藍色的背帶服,更沒有畫過什麼畫,也不曾留下照片。
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強烈的直覺傳遞給他一個消息。
他茫茫然地喚出了一個稱呼。
“……小少爺。”
畫上的人,是那位被稱作禁忌的小少爺。
畫上的人,同時也是他。
……晏棲就是那個被稱作禁忌的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