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倚在門框, 兩手抱胸,靜靜地看著在廚房裡忙活的某人, 隻見顧列身上圍著顧景行穿過的卡通圍裙,低著頭, 動作嫻熟地和著麵粉。
自從家裡隻剩他一人後, 沈讓就辭退了大廚, 吃飯基本都在外麵解決,本來他今天是打算吃泡麵的, 沒想到青年居然會回來。這麼想著,沈讓狐疑地皺皺眉,十分好奇地問:“你病好了?”
“嗯。”
沈讓又問:“那你是怎麼從顧禮那邊逃出來的?他放過你了?”
“說來話長。”
沈讓還想再問,青年笑眯眯地衝沈讓招招手:“過來幫我和麵。”
沈讓一臉拒絕:“我不會。”
“我教你。”
沈讓不情不願地踱步過去,洗了手, 然後一臉犯難地盯著那團看著糊糊的麵粉,“我該怎麼做?”
“等等。”
顧列給沈讓拿了條新圍裙,從身後給他係上,他本身就比沈讓高了小半個頭, 微微俯身的時候, 鼻息噴在沈讓的耳廓, 熱熱的麻麻的, 總之就是不自在。
沈讓悄悄挪動了步子, 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身後的顧列總能貼上來, 還美其名曰手把手教他和麵。過分親密的距離, 讓沈讓有些分心,也許是剛洗過澡的緣故,青年身上有檸檬味的沐浴露的香氣,沈讓失神了一瞬,然後臉頰就被親了一口。
“專心點。”
耳邊襲來顧列低磁沉醉的嗓音,沈讓下意識地捂住被親的地方,等放下手時,臉上已經沾到了麵粉。顧列的手很快伸了過來,輕輕幫沈讓拍掉那些麵粉,這一過程中,沈讓直挺挺地杵在原地,食指無意識地戳著已經成型的麵團,把麵團戳.成無數個小孔。
然後另一邊臉頰又被啄了一口。
沈讓回過神來,臉黑黑地道:“你吃我豆腐。”
“對啊。”
某人回答的理直氣壯。
沈讓在有限的範圍內轉過身,正要把顧列推開,顧列跟牛皮糖似地貼了上來,俯身親上了沈讓的眼皮,呢喃的歎息從唇側溢出:“真好,又跟你見麵了。”
沈讓眼睫輕顫。
他受不了這麼肉麻的情景,試圖眨下眼睛,就聽到顧列輕柔地來了句:“彆動。”
沈讓:你叫我不動我就不動啊。
“閉上眼睛。”
沈讓:“乾嘛……唔……”擦,又被親了。
***
一個小時後,熱氣騰騰勁道十足的牛肉麵上了桌。
沈讓早就饑腸轆轆,此時完全不顧形象,把臉埋在比臉大的麵碗裡,大口大口吸溜著麵條。不知道不是吃的太熱,有汗水滴進了眼裡,沈讓眨眨眼,很是感動,他已經很久沒有嘗到顧景行的手藝了,這顧列的煮的麵條的味道跟顧景行煮的一模一樣。
簡直是不能再棒了。
“好吃嗎?”
對麵響起顧列好聽的聲音,沈讓想也不想,道:“好吃。”
好聽的聲音裡夾雜了絲引誘:“那我以後經常下.麵給你吃啊。”
沈讓:“好啊。”
他捧起麵碗,咕嚕嚕地喝著濃香四溢的麵湯,喝到一半,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抬起被麵湯的熱氣蒸的紅紅的臉,“你小子敢調.戲我!”
顧列眨巴了下眼,十分純良地道:“如果你不喜歡,那你可以下.麵給我吃啊。”
沈讓驀地漲紅了臉,“滾。”
顧列不但沒滾,晚上還自發滾回了沈讓的床上。沈讓有一陣子沒那啥了,老實說確實有點想,但是還有很多疑問沒有搞清楚,因而在顧列貼上來親他時,沈讓大手一伸把顧列的臉拍了回去。
“你病怎麼好的啊?”
這是沈讓最好奇的一點。
黑暗裡響起顧列低沉沙啞的聲音:“我被顧禮帶走後,顧禮想要知道爺爺留給我的那筆財產的下落,就一直用各種儀器折磨我,估計是刺激過度,然後病就好了。”
雖然顧列說的輕描淡寫,沈讓還是能夠想象過程到底有多痛苦。他心揪了一下,無聲地抱抱顧列,極為自責道:“對不起,我沒能把你救出。”
顧列:“所以你要拿補償我。”
“怎麼補償?”
顧列低低一笑,突然湊到身上耳邊,薄唇輕啟,吐出倆字:“肉.償。”話音未落,顧列被子一掀,把兩人罩住,然後就誰下.麵給誰吃這件事進行了一番激烈的探討。
也不知道顧列剛逃出來,尤其是肩上還有槍傷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能這麼精.力旺盛,沈讓剛開始還能奮力迎戰,到後來被做的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事後,顧列抱著沈讓去洗澡,沈讓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迷迷糊糊地洗了個鴛.鴦浴,然後被顧列抱回到床上。屁.股一挨到柔軟的床鋪,沈讓就要去會周公,顧列湊過來不輕不重地咬了沈讓的臉頰一口。
沈讓費力睜開眼,沒什麼氣勢地瞪了顧列一眼,“彆鬨。”
顧列饜足了,就要跟沈讓算賬了,陰惻惻地問:“你還沒跟我說,你要跟誰結婚。”
“什麼結婚?”
沈讓反應遲鈍,茫然地眨眨眼。
顧列怒了,捏著沈讓的下巴,迫使他轉過臉,然後嗷嗚一口咬上了沈讓的另一側臉頰,“顧禮都跟我說了,我這才離開多久啊,你就有了新人忘了舊人了啊。”
沈讓揉了揉臉頰,“你在說什麼?”
“你不是5月份就要舉辦婚禮了嗎?”
沈讓這才意識到顧列在氣什麼,頓時哭笑不得:“我倆不是領證了嗎?老爺子非要給我們辦婚禮,已經開始籌備了。”
“所以——”
顧列腦子有點短路。
沈讓拿額頭抵著顧列的額頭,然後蹭了蹭,道:“所以新人是你,舊人也是你。”
黑暗中,兩人的目光靜靜相對,沈讓仿佛能從顧列眸底看到湧動的璀璨星河,正要細細欣賞,眼睛被顧列的手遮住了,隨即傳來顧列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聲音:“彆看了,睡覺。”
沈讓邪邪一笑:“害羞了?”
顧列:“既然你睡不著的話,我們繼續做運動吧。”
“……”
他的老腰啊。
***
縱.欲過度的後果是,腰肢酸軟、步伐虛浮、精神乏力,在公司開個早會都會打瞌睡。沈讓有一陣子沒去健身房鍛煉了,琢磨著是不是體能下降了,得抽時間去練練,不然哪有精力應付家裡那個如狼似虎的小狼狗。
中午的時候,接到了顧列打來的電話,問他晚上吃什麼,沈讓獅子大開口,一連串報了好幾個菜名。
顧列在電話裡輕笑了聲,道:“吃這麼多不怕長胖啊。”
沈讓:“不怕。”
這小子在床上壓.榨他,他總要在彆的地方壓.榨回來。
顧列在電話那頭賊賊地道:“說起來,你最近是不是長膘了,摸著手感沒以前好了。”
沈讓頓時如臨大敵,語氣僵硬地問:“真的?”
“騙你的。”
顧列笑眯眯地道:“現在手感好。”
“滾。”
沈讓掛斷電話後,隔著襯衫捏了捏肚子,好像是有那麼點軟了,他不信邪,掀開襯衣,努力吸氣加收縮肚子,總算能完整地看到六塊巧克力腹肌,但是跟顧列的八塊腹肌還是不能比的。
沈讓雖然稀裡糊塗當了受,但從來沒有放棄翻身做攻的想法,於是他在下午三點多離開公司,拐去附近的健身房擼鐵了一個多小時,正享受著大汗淋漓的快.感時,手機鈴聲響了。
撈過手機一看,是霍逸廷打來的。
沈讓想了想,接起電話:“喂?”
“沈讓,是我。”
沈讓:“有什麼事嗎?”
“你今晚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吧。”
“抱歉。”
沈讓道:“我要回去吃飯。”他還等著回去吃一桌大菜呢。
“這樣啊。”
霍逸廷的聲音聽著有點低落:“那打擾了。”
沈讓不覺得跟霍逸廷有什麼好見麵的,他又不是找虐,每次他們見麵總要爭鋒相對,霍逸廷不嫌累他還嫌累呢,“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正要把電話掛了,電話裡傳來霍逸廷欲言又止的聲音:“沈讓。”
“嗯?”
“沒事。”
沈讓聳聳肩,掛了電話,轉身去衝了個澡。
這一廂,霍逸廷怔怔地盯著手機,許久都沒有將目光移開。沈讓居然要結婚了,日子都訂好了,以後他不用擔心沈讓再像以前那樣纏著他了,這多好啊,他應該開心才對,可是為什麼心會那麼痛呢。
聽沈家爺爺說,沈讓已經跟彆人領證了,婚禮就是個形式,好讓所有親戚朋友都知道沈讓結婚的消息,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他劈醒了。
原來沈讓是認真的,沈讓居然輕而易舉地拋下了他們多年的情分,轉而要跟彆人結婚了。他一直把沈讓當成一個笑話,可到頭來,原來他自己才是個笑話。
霍逸廷痛苦萬分地用手敲打著心口的位置,像條脫水的魚大口大口喘息,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彌漫上了一層水霧,卻倔強地不肯滑落下來。
直到這一刻,霍逸廷終於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愛上了沈讓。
在很早之前,早到他還不明白到底什麼是愛的時候。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如果一切能夠重來,當他看到那個穿著大花襖,渾身冒著傻氣的男孩站到他麵前的時候,他一定會牢牢地抓住他的手。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太遲。
霍逸廷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後悔過,如果他當初能對沈讓好一點,如果他沒有鬼迷心竅跟沈思然在一起,如果沈讓提出解除婚約時,他說什麼都不同意,如果……
眼淚終於不堪重負,從眼角緩緩滑下,無聲地砸到了地上。
霍逸廷把臉埋在掌心,忍受著胸口那一陣又一陣難以忍受的痛楚。為什麼要這麼遲鈍呢?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挽回的,為什麼直到失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呢?
“逸廷哥,你怎麼了?”門口忽地響起沈思然的聲音。
“沒什麼。”
霍逸廷的聲音悶悶的,聽上去有些壓抑。
房間窗簾緊閉,看著有些黑,沈思然啪的一聲開了燈,就看到霍逸廷坐在沙發上,手肘撐著膝蓋,把臉埋在了掌心,這個角度他看不到霍逸廷臉上的表情,但他不用猜就知道霍逸廷此刻心情必定是不好受的。
自從爺爺宣布沈讓的婚期後,霍逸廷就開始不對勁了,公司也不去,朋友聚會也推了,整天窩在房間,不是喝酒就是抽煙,整個人頹廢的不行。
沈思然知道霍逸廷頹廢的原因,但他不說破,而是像往常那樣用溫柔的聲音道:“晚上想吃什麼?我最近學了幾道新菜式,一會兒做給你嘗嘗,看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