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府時, 蕭衢一臉漠然,回府時, 蕭衢一臉微笑。
當鋪的掌櫃和夥計跟在後頭, 買下的鐲子太多, 得兩個人捧著。蕭大人一出手, 不管有票據沒票據的, 全都給買下了。
掌櫃暗悄悄地和夥計說:“這種金玉鐲一般是女子佩戴, 能讓蕭大人親自來贖鐲子, 想必定是位絕色美人。”
蕭衢耳力好,高高騎在馬上, 將風中吹來的話聽到耳裡,嘴角不自覺上揚。
確實是位絕色美人。
夥計道:“是不是前陣子陪著丫鬟來典當鐲子的那位嬌小姐,欸,瞧一眼就忘不了, 沉魚落雁,貌若天仙,那日正好我在櫃上,她一來,對我一笑, 笑得我骨頭都酥了。”
蕭衢嘴邊的笑容逐漸凝結。
他回頭瞪一眼, 擺出他一貫的架子來,神色冷峻, 聲音低沉:“我蕭府的人,也是你能肖想的?”
夥計和掌櫃嚇得連忙閉嘴。
蕭衢哼一聲, 繼續縱馬往前。
想起府裡的那位美人來。
眉頭皺起,心裡暗想,她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好看,招人。隨意出去晃一圈,天生媚態,男子瞧了她,哪能不神魂顛倒。
還是住在他府裡,永遠不出去才好。
這樣一想,又覺得她想要做尼姑的事未免是件壞事。待日後時間久了,定要讓她在外以帶發修行的尼姑示人,在府裡對著他,便做尋常打扮。如此一來,她的嬌嬌憨態,便隻留在他一人眼裡。
他自問是個正人君子,那麼多女子往他跟前撲,他都不曾動過半分淫念。他肯定也不會對她怎樣的。
他這樣想著,等入了府見了人,剛才的那點子決心利就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剛從老夫人屋裡過來,天氣熱,她換了身金繡輕紗罩衣,如墨烏發懶懶挽在腦後,露出雪白的脖頸以及精致的鎖骨,一襲衣裙彆致典雅。
她不曾在他麵前穿過這樣的衣裙,她向來不喜打扮,完全沒有女為悅己者容的意識。他第一次看她穿得這般華麗,心中歡喜,覺得她是特意為他打扮。
他越看越高興,眸中的歡愉擋不住,滿得快要溢出來。
她盈盈緩步來到他跟前,見他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瞬間羞紅了臉,咬住紅豔的唇,軟軟道:“剛才去老夫人屋裡時,不小心與打水的丫鬟撞在一起,老夫人不忍心看我穿著濕漉漉的衣裙,便將她自己年輕時的衣裙拿了出來讓我換上。”
蕭衢直接忽視她話裡的解釋之意,吐出兩個字:“好看。”
她的聲音越發嬌糯:“老夫人的衣裙確實好看。”
他下意識就要脫口而出,告訴她是人好看不是衣裙好看。話到嘴邊,瞥見她紅彤彤的小臉蛋,隻怕他再往下說,她就會羞得直接離開。
屋裡安靜極了,丫鬟早就退下。
自從她那日自請來照顧他,他屋裡伺候的家仆隻要一看到她,便會知趣地往屋外去。倒不是他特意囑咐,隻是那日有不識時務的人闖進來,他直接將人打發出府。自此,再也沒人敢擅自在她來的時候,賴在屋裡不走的了。
他適時問:“聽奶奶說,府裡正在裁新衣,順便給你多做幾套,姑娘家本就該穿得豔麗些。”
她開口道:“我是要做尼姑的人,不能穿得太豔。”
蕭衢:“誰說尼姑不能穿得豔麗?你在府裡穿不就行了嗎。”
她抿了抿唇,丟開目光,不再言語。
日光自窗欞透下,打在她身後的珠簾上,折射出流光溢彩的璀璨來,她孱弱白皙的肩頭在輕紗下若隱若現,因在太陽底下曬過的緣故,她露在外麵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色,溫香軟玉,白裡透紅。
蕭衢咽了咽。
燥得慌。
心裡熱,身體更熱。
她站了一會,見他沒有動靜,輕輕抬眸望過去,喚一聲:“公子?”
她站在那,已看得人心猿意馬,如今一抬眼,眼波流轉,一低喚,聲如嬌鶯,怎叫人不生出占有的欲望來?
蕭衢呼吸急促,藏在袖子下的手急慌慌掐一把,總算清醒過來,不至於又在她麵前鬨出笑話來。
雲寐嫋娜上前,“公子,你派人找我過來,可有要事?”
她說話的時候,歪著小腦袋看他,風流媚態轉成嬌憨天真,隻一瞬間的事。
美人多麵,千嬌百媚。每一麵都絕世無雙。
他那雙藏在袖下的手,不受控製地往她那邊送,她低頭一瞧,他猛地止住動作,隻來得及撈了她的衣袖,佯裝淡定無事:“你過來,我有東西要讓你看。”
她好奇問:“什麼東西?難道是什麼寶貝?”
蕭衢指間攥了她的衣袍沒有放開,輕輕往前一拉,“跟我來。”
她溫順聽從。
繞過屏風,羅鍋棖桌上,擺滿金玉鐲。
蕭衢假意咳了咳,漫不經心地指著一桌的金玉鐲說:“下午上街的時候,正好路過春字號當鋪,想起你這幾日伺候我儘心儘力,總得給點獎賞,便替你贖了金玉鐲。”
他特意加一句:“不用感謝我,順手而已。”
話雖這樣說著,眼卻往她那邊瞄。
她臉上果然露出欣喜的神情,亮晶晶一雙眼笑得跟月牙似的,盈盈望向他:“謝謝公子。”
她很快從一堆金玉鐲裡挑出屬於她的那對。
他們在紫檀桌邊坐下,他好奇問:“你怎麼一眼就挑出來了?我看這些鐲子都長一個樣,根本沒有分彆。”
她拿了鐲子遞給他,“我這個金邊鑲的是連理枝,而且鐲子內側刻了字。”
她指給他看,兩隻鐲子內裡全都刻了個“寐”字。
他順勢捏住她的鐲子,不動聲色地說:“我替你戴。”
她一愣,不等反應過來,已被他攥在手心。他的動作太過緩慢,套著玉鐲,自她的指尖緩緩往下,卡在手背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火熱的指腹落下,來回輕柔摩挲。
軟嫩的手,光滑細膩,一沾上,便不想移開。
怕她瞧出端倪,他略微停留片刻,終是不舍地將鐲子套進去。
幸好還有一隻。
他拿起另一隻,興致勃勃地就要替她戴上。她卻在這時開口:“公子,這隻鐲子,你留著吧。”
鐲子上的金鑲花紋,是連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