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大典奢侈華麗, 比當年雲容入宮為後時,氣派百倍。
雲寐正式成為一國之後, 從此不再是雲淑妃, 而是皇後娘娘。
偌大的皇後殿, 空無一人, 隻餘殿角青玉小香爐鼎騰出細細白煙, 是安神寧氣的安息香, 透著梨花甜味, 隨風伴在空氣中。
雲寐猛嗅一口,懶懶地睜開眼, 道:“衛深,你怎麼不繼續了?”
殿中央鋪好的軟榻,虛靈一身袈裟盤腿而坐,他的腿邊, 雲寐烏發儘散,粉黛未施,薄薄的衣襟一扯就開。
她枕在他的腿邊,又問:“我喜歡聽你講佛法。”
虛靈麵容肅穆,伸手撫上她的鬢邊額發, “剛才看你睡著, 怕吵醒你,所以才停了下來。”
她蹭了蹭他, 柔軟的聲音如清泉流淌:“昨夜太累,你繼續說, 我絕對不會再睡著。”
他緩緩摩挲,她白膩勝雪的肌膚吹彈可破,薄如蟬翼的紗衣下隱約可見快要消失的吻痕。
他下意識問:“是皇帝嗎”
她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笑起來:“自從我懷有身孕後,他便不敢碰我了,怕累著我,就連親吻也克製。”她從他身上爬起來,半邊身子斜斜倚著,笑得明媚燦爛:“他是個好人,你替我求菩薩保佑他。”
她肩膀上的紗衣滑下,他替她攏好,嘴裡道:“他是你的夫君,你該自己求菩薩。”
她搖搖頭:“衛深,我不信菩薩,我隻信我自己。”
她頓了頓,又加一句:“還有你。”
說完,她又軟綿綿地伏過去,換了另一邊腿枕著,仰麵望他,伸手自他的下頷拂過,玩樂似地,用指尖撓他。
虛靈閉上眼,雙手纏佛珠,端的一副清心寡欲模樣。
他的聲音似鐘鼓般低沉:“阿寐,如今你已是皇後,皇帝與蕭衢也已成為你的掌心之物,你想要的一切,都已得到,我沒什麼再能幫你的了。”
她問:“你要離開嗎?”
虛靈沒回應。
許久,他擒住她頑皮的手:“阿寐,你做的事,太大膽。”
她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麼,攀上他的胳膊,反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道:“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或許會更大膽。”
虛靈問:“還不夠嗎?”
她趴在他肩頭:“不夠。”
虛靈歎口氣。
半晌。
他懸在半空的手終是落下,輕輕抱住她,“阿寐,我隻想讓你過得平安幸福。”
她在他懷中笑道:“當年我與平安幸福擦肩而過。”
虛靈愧疚地垂下眉眼:“對不起。”
她反抱住他,像當年那樣喚他:“衛深哥哥,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是和尚也好,是世子也罷,你永遠都是我的衛深哥哥。”
當年她父親還在,以父親對她的寵愛,她要嫁衛深,縱使父親不樂意,也不得不同意。
嫁衛深的意願在前,擇選皇後的事在後。
怎想世事多變,人算不如天算,衛深突然就遁入空門,從此了卻一切人間事。
他是知道的,知道她想嫁他。可他還是選擇了入佛寺為僧。
虛靈一下下溫柔撫著她的後背。
此刻,在他懷裡,沒有魅惑君臣的皇後,沒有傾倒天下的雲寐,隻有他天真可愛的小阿寐。
“是我沒用。”
他有一個尷尬的身份,父輩的失敗,使得他一出生就注定淪為皇室對外展示胸襟的傀儡。
他不能入朝為官,不能表露任何遠大抱負,他要做的,就是乖乖成為一個紈絝子弟,然後一生受製於人。
雲家家大業大,皇室絕不可能將雲家的姑娘嫁給他為妻。他雖年少,但也清楚地明白,一個前朝太子的遺孤,要想活命,就隻能順服聽從天家的安排。
孟家給他安排了一個姑娘為妻。
那個姑娘不是雲寐。
可他不想娶。在他的心裡,他若娶妻,妻子隻能是雲寐一人。
擺在他麵前,隻有兩條路。要麼娶妻生子,苟且度日,要麼拋棄一切,出家為僧。
他選擇了後者。
可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雲寐,他為什麼出家,他隻是同她說,“我想當和尚,以後不能再和你一起遊山玩水了。”
虛靈從遙遠的舊事中回過神,耳邊傳來她淺淺的呼吸聲,竟是又趴在他肩上睡著了。
和他待在一起時,她似乎格外容易睡著。
她總算笑著和他說:“一見到你,什麼煩心事都沒有了,特彆安心。”
深宮事多,她做了皇後,卻還是想著往上再進一步。
皇後之上,是什麼?
是皇帝。
做皇帝,需要天命。
他還可以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