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邊的佛珠,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放到軟榻上,又褪下自己的袈裟為她蓋上。
他修不了佛,因為他的佛就在眼前。
他守了她許久,一直到她從夢中醒來。她睡眼惺忪,呀地一聲,笑著看他:“我又睡著了。”
虛靈笑了笑,“沒關係,累了就睡,反正我一直都在,你想什麼時候聽佛法都可以。”
她拉了他的衣角,委屈地問:“你還走嗎?”
虛靈摸摸她的腦袋,“我沒說過要走,你要做的事還沒做完,我怎麼能走。”
她高興地撲進他懷裡:“衛深,你真好。”她想起什麼,又問:“如果我想做的事做完了,你就會走嗎?”
他認命地閉上眼,說出她一直想要聽的話:“不走,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她勾住他的拇指:“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虛靈:“不變。”
他聽見她伏在他懷中,低低呢喃了一句什麼,“有你在,我才算真真正正得到了一切。”
他想,她可真是貪心。
虛靈低頭,溫柔地撫著她:“你會的,所有的一切,都會是你的。”
“你保佑我嗎?”
“我會求菩薩保佑你。”
“菩薩不會保佑我這種人,在尋常人眼裡,我該遭報應才是。”
虛靈語氣堅定:“你的報應,我來受。你要殺神還是殺佛,儘管放手去做。”
他知道她以後會越來越狠的,這些日子他看她的行事,無論是在後宮還是在朝堂之上,皆是狠決果斷,等她的野心徹底暴露,她將不再有任何忌諱。
我花開時百花殺。
下地府也無妨,有他這個和尚,為她渡劫。
——
搬進皇後宮後不久,住了不到半月,雲寐從皇後宮搬出,直接搬入皇帝的寢殿,與皇帝一同吃住。
無論大臣們上奏折子還是禦書房議事,皇帝到哪都帶著雲寐。她見解獨到,點到為止,有時候彆人看不出來的地方,她一句便能點明。
皇帝從不乾涉她,隻要是她想看的折子,她想插手的政事,他全都由著她。他甚至連軍機圖都拿給她看。
隻要她高興,他什麼事都允下。
隻除了一件。
蕭家送來的禮物,全都被皇帝攔下。他沒有讓宮人知會她,悄悄地將蕭衢送的東西都給扔了。
但他沒有攔著蕭衢議事,也沒有攔著蕭衢入宮參宴。
他日夜跟隨在雲寐身邊,若是她不讓跟隨,他便要提前知道她到底是去見何人。
她偶爾會去見虛靈,偶爾會去見雲容。
虛靈以白鹿寺主持的身份在宮裡住了下來,而雲容從皇後之位退下來之後,成了容妃,住進從前的朝華殿。
容妃時常來看她,可她從不應答。容妃也不走,就在殿外等著,直到見到她為止。
夜晚入寢的時候,她拉著他的手臂,讓他發誓,一輩子都不能碰容妃,最好不要去見容妃。
他知道她討厭她的姐姐,所以他立馬就應了下來。
他不但應了這個,他還在她麵前發了毒誓,除她之外,他絕不會親吻第二個女人。
她聽了他的話,咯咯地笑,挺著大肚子躺他身上,等她笑完了,她問他:“皇上,你有多愛我?”
皇帝答道:“勝過愛朕自己。”
她又問:“可你似乎從來都沒有向我索求過什麼。”
皇帝顫著唇吻她:“因為朕是九五之尊,朕隻會給予,不會索取。”
她難得有興致,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嘴角,“皇上想要臣妾的愛嗎?”
皇帝苦笑著含住她:“你真放肆。”
她肚子越來越大,很快就要臨盆。皇帝夜夜都將禦醫召至殿外候著,他夜晚不敢闔眼,怕她喊痛他聽不到。
她生孩子的前一晚,他聽她抱怨說腰酸腿疼,以後再也不要懷孩子。
皇帝一邊替她揉發腫的腳,一邊柔聲說:“就隻生這一個,朕也不希望你再懷孩子。”
等她生孩子的時候,殿外一堆人候著。
虛靈在殿外念經,雲容在殿外踱步,急得不得了。蕭衢半夜入宮,皇帝想了想,沒有阻攔,讓他同虛靈以及雲容一起候著。
最終入殿陪伴的,隻有皇帝一人。
沒有人敢勸,皇帝也不聽勸。
皇帝守在雲寐床榻前,看她麵色蒼白,滿頭大汗,奄奄一息。
他見了她這樣,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握著她的手,安慰她道:“以後再也不生了,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給你。”
她嗓子都喊啞了,氣若遊絲,說了一句什麼。
皇帝牽緊她,“給,都給你,朕的皇位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