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白刀。
她喊他:“白刀?”
他迷茫地望著她,秀氣清澈的眼眸,純淨天真,仿佛並不認識她。
大堂的保安走過來,“夏小姐,您認識這個男人嗎?”
夏季:“呃,認識。”
保安:“他在這裡蹲了三四天,我還以為他是乞丐,既然認識,就快帶他走吧。”
話音剛落,她的手被牽住。
白刀蹲在那,晃她的手:“我餓。”
他牽得又緊又牢,她無奈歎口氣,“走吧。”
路上,她一直問:“白刀,我的獎勵呢?”
白刀歪著腦袋:“什麼獎勵?”
夏季撅嘴嘟嚷:“就是我的任務成就獎勵啊。”
白刀眨眨眼,神情人畜無害:“我不記得了。”
他不但不記得獎勵的事,而且還將她也忘了。
他甚至不記得他自己是誰。
“你可是神,你怎能忘記自己是誰?”
白刀埋頭吃火鍋,完全沒有在聽夏季說什麼。
她一個又一個問題拋出,他一句話都沒說,一頓火鍋,吃了夏季六百八十塊。
肉全進了白刀肚子裡,她吃的全是青菜豆腐。
有過那一瞬間,她想要不要拋棄他走人。
她自私慣了,凡事都以自己的利益為先,還在司命係統的時候,她曾想過要利用白刀這個青澀無知的神,好讓她日後的日子過得舒暢些。
現在他落魄成這樣,以她從前的心性,是不會將自己搭進去的。
可是——
“快過來。”
白瘦的男人懵懵懂懂跑過去,下意識伸手牽住她:“是不是現在回家?”
她掙開他的手,“你不是不認識我嗎,就這樣跟著我,不怕被我賣了嗎?”
白刀緊緊跟在她身後:“雖然我想不起來你是誰,但是我願意跟著你。”
他們吃完火鍋,沿著路往前走,路過一個廣場,歡聲笑語。
有玩滑板的青少年對夏季吹口哨。
她紮了個馬尾,簡單的白色上衣牛仔褲,漂亮明媚的臉,可純可欲。
夏季甩了甩頭發,含笑繼續往前走。
白刀從她的右側繞到她的左側,剛好擋住那群少年的視線。
她一下子看穿他的心思,“白刀,你在做什麼?”
白刀搖搖頭:“不知道,就覺得應該這樣做。”
夏季笑道:“隨便你。”
她這一路走來,所到之處,皆有無數驚豔目光。
就連剛才她火鍋店吃的六百八十塊,店老板堅持給她免單。
她高興地說一句:“我覺得我已經開始影響原有的氣運,慢慢地,一切都會變好。”
他癡癡地看著她,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你笑什麼?”
白刀搖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看你笑,我就覺得很開心很滿足,好像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
她甩開他的手,笑著推開他:“傻瓜。”
回到公寓,她給他製定了約法三章,她以他第一次同她見麵的語氣說道:“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如果你表現好,說不定我會讓你一直住下去。”
白刀傻傻坐在沙發上仰頭望她:“恩,聽你的。”
她微笑湊近,一雙媚眼掀起曖昧漣漪:“你這個樣子,可真聽話,我甚至用不著對你撒嬌,你便應下了。”
白刀張著濃眉大眼問:“難道過去我很不聽話嗎?”
她想了想,“又冷又傲,跟塊石頭似的。”
白刀:“那你喜歡我嗎?”
她眨眨眼:“我不喜歡任何人。”
白刀:“可你剛才說我是神,你不喜歡人,但你可以喜歡神。”
她先是一愣,而後捏捏他秀白的臉蛋,“怎麼失憶了反倒油嘴滑舌?”
他:“你喜歡油嘴滑舌嗎?”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也跟著笑。
白刀:“我喜歡你。”
她沒理他,扭著細腰往樓上去。
夜晚白刀做夢,夢見過去的事。
在夢裡,他一身白袍與人打鬥,他打退了那些冥界鬼兵,但是轉瞬就被個穿紅衣的女子逮住。
十界第一狐狸精的名號不是白來。
她不再動用武力,而是媚眼如絲地俯下身,試圖魅惑他。他才被她瞧一眼,便迷了心智。
眼見她就要和他結下引路盟約,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一閃而過。
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個人像她這樣,伏在他心口,柔柔地討好他,那人的聲音酥酥軟軟,聽過便再難以忘記。
——“白刀大人,我會成為你最好的任務者。”
——“白刀大人,有我陪你,你不會孤獨。”
——“白刀大人,你快出來呀,我等你好久了。”
他猛地回過神,及時中斷與北黛的盟約。
北黛既沮喪又驚訝,氣悶悶地指著他:“還從來沒有男人能逃過我的五指山。”
他冷冷吐出一句話:“我不是男人,是把刀。”
他自知今天在劫難逃,不再逃避,仰起麵,道:“北黛神尊,如果你想吸我的精魄,悉聽尊便。”
北黛捏住他的下巴,她微眯雙眼,睨他一眼:“你寧願被我吸掉精魄,也不願意做我的引路人?”
白刀:“對,因為我已經有了自己的任務者。”
北黛凝視他半秒,繼而莞爾一笑:“你和你那個沒出息的師父一樣,愛上了自己的任務者,隻不過你師父愛的,是南姒,而你愛的,是一個凡人女子。”
白刀愣了會。
愛。
原來想要放下所有去護住她,就是愛嗎?
北黛點了點他的額頭,“我已經將你的司命輪回係統收入囊中,你陪她走過的任務世界我也全都翻看完畢,白刀,我好心勸你一句,你雖是神,可你不是她的對手。隻有女人才了解女人,十個你擺在她麵前,都不夠她看的。當然了,對我而言,一百個你都不夠看我的。”
白刀顧不得這麼多,他問:“北黛神尊,那你覺得她會愛上我嗎?”
北黛拍拍他的臉:“我愛過很多男人,但總是很快對他們失去興趣,就算她愛上你,也不代表她會一直愛你。”
白刀:“如果我一直守著她呢?”
北黛:“會很煩,男人得懂事,不要總是纏著黏人。”
他似懂非懂地記下,等他回過神,他已經被丟出十界。
北黛的聲音傳來:“去找你的夏姬罷,我自己另尋一個乖巧聽話的引路者。”
清晨,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白刀緩緩醒來。
夢裡的情形逐漸消散,他全身是汗,喘著氣想要抓住些什麼。
樓梯上夏季睡眼惺忪,一身吊帶睡裙,淨白的臉,像是初夏盛開的第一朵蓮花,靈氣逼人。
她好奇地看著他,“怎麼了?”
白刀凝視她。
就像他曾經躲在虛無裡偷窺她無數次那樣。
隻不過這一次,他看到的,是她完完整整引以為傲的她自己。
白刀從沙發上起來,一步步走到她身邊,忽地一下將她抱住:“我不煩,我很懂事,我不會纏著黏人,你會愛我的。”
夏季笑著推開他:“現在你這樣可真有趣。”
他作勢就要往前。
她命令:“不準動。”
他一動不動。
她又道:“往前走一步。”
他往前走一步。
她樂此不疲地對他下命令,無論她說什麼,他都聽話照做。
臨出門的時候她朝他招招手,他高興地跑過去。
她歪著腦袋看他:“你怎麼都不問問,我們去哪?萬一我帶你去做鴨呢?”
白刀眨眨眼,聽不懂她什麼意思,他下意識地牽住她的手,問:“去哪?”
她沒有甩開他的手,笑道:“去嶄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