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們被獅盟發現了?”
“是公輸矩,一定是公輸矩!”
宗子珩本能地攬住宗子梟的肩膀,將他護在懷裡,並警惕地環顧四周:“公輸矩不是隻能用在死物上嗎?”
“我們是這樣以為的。”許之南抬起頭,仰視著周圍突然間變成龐然大物的屋舍,“或許陳星永兩次從我們的追捕下逃跑,靠的就是這一招。”
寒冬時節,宗子珩的額上卻泌出一層薄汗,他一手抓著佩劍,一手握著弟弟的肩膀,三年前麵對變化多端的詭異術法,他還有一腔初生牛犢的勇猛,但在險些喪命後,便再也不敢小瞧這法寶。
此一行他本是成竹在胸,以為自己身負宗玄劍第七重天的修為,又與諸多修士聯手,不可能再像當初那樣狼狽,可此情此景,客棧,埋伏,公輸矩,多麼像昨日重現,令他不由得惶恐。
宗子梟冷冷地說:“我們是怎麼被發現的?”他瞪向純陽教眾弟子。
宗子珩也思索起這個問題。雁城不比古陀鎮,這麼大的城,個把人很難引起注意,他們一路小心隱匿,喬裝打扮,分批入城,連店家都沒看出他們是修士,怎麼不到一天時間,就被獅盟發現了?是因為純陽教弟子擅自跟蹤那名黑衣人,暴露了行蹤,還是陳星永早就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無論是什麼原因,他們都輸了先手,前兩次陳星永都落荒而逃,這一次非但沒逃,還主動出擊,必是有備而來,他們的處境,比三年前更糟糕。
如今責怪誰都沒有意義,宗子珩沉聲說道:“大家冷靜點,公輸矩不管有多大的本事,它的施術範圍是有限的。三年前陳星永將我們四個人分隔到三個空間,彼此距離很近,那已經是他的極限,就算現在他靠著人丹增補變強了,這種術法必然極耗靈力,隻要我們能見招拆招,他會比我們先扛不住。”
“可是,他到底想乾什麼?”一名弟子的聲音明顯有一絲輕顫。
無論是凶殘的妖獸,還是詭吊的邪祟,都不足以讓一名修士還沒過招就先害怕,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會麵對什麼,他們畢生的修行都在教他們
如何應對,可眼前發生的一切如魔如幻,眾人想破腦袋,都無法料到自己會被變小。就如同他第一次麵對公輸矩,不知道一段走廊他會跑不到儘頭,也不知道樓梯都能吃人,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那大黃狗對他們十分好奇,圍著小小的客棧轉了一圈,把巨大的腦袋伸了過來,濕漉漉的鼻子一皺一皺地,使勁嗅著。
他們如臨大敵,畢竟這狗現在一張嘴就能把所有人吞了。
突然,大黃狗轉了個身,拿屁股衝著他們,並抬起了一條後腿。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在下一瞬同時反應了過來,紛紛大罵著抱頭鼠竄。
這一泡尿在此刻的他們眼裡變成了瀑布,從天上落了下來,飛濺的液體伴隨著刺鼻的腥臭,揮灑四方,他們儘管能躲多遠就躲了多遠,也不免有所波及。
“畜生!畜生!”宗子梟氣得臉都紅了,他長這麼大哪裡受過這種羞辱。這句“畜生”也不知道是在罵狗,還是在罵陳星永。
其他人的臉色也都難看極了,落入敵人的陷阱已經夠丟人了,還被淋了狗尿,這要是傳出去,還剩下什麼臉麵。
“又、又來了!”一名弟子指著天上,驚恐地喊道。
抬頭一看,九天之上,直直砸下來一股巨大的水柱,水柱呈龍形之態,張牙舞爪,有吞天噬地的恢弘之勢。
“是龍吸水!”
龍吸水是一種水係術法,能引調天上地下的水為自己所用,此術很簡單,哪個修士還不會引水倒個茶,可若想有大用,就必須有海一樣磅礴的靈力,翻江倒海,不在話下。
然而,現在對付他們,並不需要很多的水,一桶就能淹死他們。
他們此時才發現,整個客棧都在低窪之處。
“快把客棧裡的人叫——”
許之南話音未落,水龍傾軋,如一柄利劍從天而降,將客棧砸了個四分五裂。
水勢洶湧而來,眨眼間就沒過了腳踝。
眾人紛紛禦劍而起,可剛飛起來,就被龍吸水帶起的風吹得東倒西歪,險些從劍上栽下去,越往上,風勢就越大,根本飛不起來,他們太小了,哪怕那條大黃狗對他們嗬一口氣,對他們來說也是狂風大作。
“救命啊,救命啊——”
客棧
裡傳來聲聲求救和啼哭。
許之南叫道:“快去救人。”
他們淌著水進入坍塌的客棧,有不少人被壓在屋梁之下,正在嘶喊,這些人大都尚在睡夢中,哪能想到一睜眼,已是洪水滔天?
“子梟,一定要跟緊大哥!”頭頂暴雨傾盆,宗子珩的喊聲幾乎被淹沒,他隻能一邊在客棧裡找人,一邊抓著弟弟的手。
宗子梟也緊握著那隻手:“放心!”
倆人找到一個昏迷的婦人,將其背了出去,純陽教的弟子們將救出來的人都放在了客棧的殘體框架上,此時水勢已經沒過了大腿,且上漲得十分快。
他們剛把婦人安置好,她就醒了過來,並茫然地尋找著什麼:“我女兒呢?我女兒呢?”
宗子珩看著水中的殘垣斷木,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公子,我女兒呢!”婦人抓住宗子珩的胳膊,哭道,“求你救救我女兒吧,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