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隻手包住了他的拳頭,為他注入暖意。
解彼安轉頭,與範無懾四目相撞,範無懾的目光堅定有力,他低聲說:“彆怕。”——
師徒三人坐在一間客房裡,空氣分外壓抑。
解彼安突然抬起頭:“師尊,崔府君到底有沒有辦法知道,我是不是……”
鐘馗搖頭:“這得問他。”
“那、那我,如果我真的是……”“人皇轉世”四個字,解彼安怎麼都說不出口,好像一旦說出來,這座山便真的會壓到他身上。
“隻要回到冥府,祁夢笙就傷不到你。”鐘馗道。
解彼安以手托住額頭,沉沉地說:“我還是無法相信,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師尊,這件事我必須親自證實,否則我一刻都無法安心。”
“以你夢中所見,所有線索都吻合上了。”鐘馗歎道,“我們要馬上起程回酆都,否則……”
否則祁夢笙一旦知道了真相,很可能會殺回來。
“那我的金丹,真的能練成什麼絕品人皇?”解彼安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他的丹還好好地待在原位,可他已經覺得遍體生寒。他想起孟克非被挖了一個大洞的腹腔,對於一個修士來說,再沒有比被挖丹而死更殘忍、更痛苦的了。
“一些古籍上有這種說法,但誰證實過呢,無人知曉。
”鐘馗看著自己的徒兒,眼中有擔憂、有痛心,“可這個秘密若曝光了,覬覦你的丹的,不會隻有祁夢笙。”
“……我知道。”
範無懾在一旁如坐針氈。
曾經他也覬覦過這枚丹,他的修為到了瓶頸,想要突破宗玄劍第九重天,得道大乘,可能此生無望,唯有絕品人皇能幫他。他曾想過,如果真的吃了宗子珩的丹,也許他不會敗給北陰大帝,就是這貪欲和野心,害死了宗子珩。他受儘百年極刑,從地獄爬回人間,得到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就算拚儘性命,也絕不會讓這個人再次離開。
“還有一件事令為師困惑。”鐘馗道,“祁夢笙知道李不語挖了宗明赫的丹,並將他封印在點蒼峰,這必然是百年前就知道了,蒼羽門與無量派少有往來,所以這件事,肯定是許之南告訴她的。許之南是空華帝君的心腹,這件事,空華帝君是否知曉?”
解彼安也露出不解的神情:“是啊,如果空華帝君不知道,許之南為何不告訴他,如果空華帝君知道,那麼宗明赫並非他所殺,他為何要背負殺父弑君的千古罵名?”
範無懾眉心緊擰,他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宗子珩到底有沒有弑父。
十年流亡後,他殺回無極宮,沒有問過宗子珩與宗明赫父子間的恩怨因果,當他打敗了宗子珩,將他的大哥壓在龍椅上強b了一夜時,就幾乎斷絕了倆人之間平心靜氣說話的可能。
那年雲嵿八卦台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或許與祁夢笙、許之南和程衍之三人間的糾葛有關。”
“師尊審問過程衍之,他說過這件事嗎?”
鐘馗搖頭:“你們要明白,人魂雖然不會撒謊,但他說的,未必就是真相,或者,未必是全部的真相。”
一個人的所見所聞,僅是事物的一麵,言之鑿鑿、深信不疑的真相,也許受到了他人的蒙蔽和歪曲。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師尊說得對,程衍之與許之南在一百多年間,共用一具身體,輪到他被困於七星續命燈的方寸之地時,就不可能知道所有許之南知道的事,這中間,必有內情。”解彼安長歎一聲,“所有祁夢笙才能利用這一點,將他
們兩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範無懾仔細回想他掌控無極宮後,有限的幾次與許之南的會麵。也許他見到的,都是真正的許之南,至少他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但那是因為他和許之南本就不熟,宗子珩將許之南引為知己,視為股肱,難道也沒覺得不對勁嗎。
鐘馗突然用力抓了抓腦袋,罵了句市井粗話:“亂七八糟的,老子腦袋都想疼了,那個妖婆子還拿走了我的青鋒劍,我要如何向帝君交代,崔子玉也要罵死我。”
解彼安苦笑道:“至少蘭大哥平安回來了。”
鐘馗站起身:“我去見李不語,我要親口問問他宗明赫的事,當我麵,他就彆想裝傻了。”
“師尊。”範無懾阻止了他,“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在不是時候。”
鐘馗煩躁地胡子都要飛起來了。
解彼安道:“我去看看蘭大哥,然後,我們就回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