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吹寒被封在冰中幾日,蘇醒過來後,除了身體虛弱,並無大礙。當他得知鐘馗為了他,交出了自己的青鋒劍,十分慚愧,灰著臉說:“是晚輩無能,給天師拖後腿了。”
“你敗在祁夢笙手裡,不丟人。”鐘馗安撫道,“她有二三十年沒有進過中原了,沒想到已經厲害到了這個地步。”
解彼安看著蘭吹寒那病態蒼白的臉,除了身體的不適,更多的應該是屈辱和不甘吧。蘭吹寒出身優渥,天資高絕,就連相貌都出塵脫俗,十五歲蛟龍會奪魁,不到二十歲就擁有人人向往的神農鼎鑄造的神劍,為同輩中的翹楚不說,很多人傾儘一生修行,都未必比得過他。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無往不利,幾時受過這樣的挫敗,還像個物件一樣被凍在冰裡做人質,簡直是一生的奇恥大辱。
但敗給祁夢笙,確實不能稱作無能。
天下人尊鐘馗為“天下第一人”,皆因為東皇鐘,除了對這上古四**寶之首的神物的敬畏,同時也是對鐘馗放棄私欲、為人鬼兩界太平做出的貢獻的敬意。若論修為,鐘馗確實有頂級的根骨,但修仙一途,走正道,就斷無捷徑,什麼樣的天才,背後不是經年累月、日複一日的汗水,天資高意味著更高的悟性,也決定了一個修士的上限,但不能讓人一飛衝天。同樣位列仙尊的其他三個人,都比鐘馗多修行了幾十年,沒有東皇鐘,鐘馗若能與他們打個平手,都出人意料。
鐘馗尚且如此,何況是蘭吹寒。
解彼安不忍心見他這樣,溫言安慰道:“蘭大哥,祁夢笙的肉身有冰靈加持,靈力源源不絕,恐怕整個修仙界,也沒有人可以打敗她。你能平安回來才是最重要的,邪不勝正,我們合眾人之力,一定能阻止她。”
“可是,聽父親說,她已經得到金篋玉策了。”蘭吹寒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蘭自珍重重歎了口氣。
“嗯,但也不意味她能得到絕品人皇。”鐘馗道,“她的肉身已經到了大限,現在全靠冰靈撐著,這兩場戰鬥,對她損耗也很大,說不定她還沒得逞,自己就先死了呢。”
“所
以她才要搶七星續命燈。”蘭吹寒沉聲道,“還間接害死了許仙尊。”
提到七星續命燈,屋內幾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蘭自珍看了鐘馗一眼,欲言又止。
鐘馗道:“這裡沒有外人,蘭閣主想問便問吧。”
隻有蘭自珍看到他雖然是帶著雲想衣和花想容上泰山交換人質,實際真正把他兒子換回來的,是公輸矩和另外一樣東西,那“東西”和封著蘭吹寒的冰棺一樣,隻是被公輸矩變成了巴掌大小,裡麵分明有一個人,以及七點小小的燭火。因為那東西太小了,他勉強隻能看出被封在裡麵的是個男子,以及七星續命燈。
祁夢笙費儘心思讓她的弟子從落金烏盜走的七星燈,不用在自己衰老的身體上,卻用於給一個男子續命,他就是想破了頭,也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
鐘馗知道瞞他不住,也怕他因為自己的隱瞞而生出猜忌,同時考慮到,銜月閣這對父子眼下是仙盟中僅有的可以依仗和信任的力量,還有許多事需要他們協助,便決定對他們坦白。
聽完前因後果,蘭家父子果然震驚不已。
“這……這……”蘭自珍錯愕道,“太荒唐了。”
“所以,那個人,雖然是程衍之的身體,但卻住著許仙尊的人魂?”蘭吹寒有些費勁地說,“死的是許仙尊的身體,卻是程衍之的人魂。”
“不錯。”
“幽冥界出過這樣的事嗎?”蘭吹寒深深蹙著眉,“這樣一來,生死簿不就亂了?”
“聞所未聞,從生死簿上看,這兩個人其實都死了。”
蘭自珍感慨道:“諸葛孔明不愧是千年一遇的奇才,竟能造出這樣的法寶,若非算出了天道之玄機,又怎麼能操控生死呢。”
“沒有人可以真正操控生死,否則他就不會遺恨五丈原。”鐘馗道,“但他確實窺見了玄機,連生死簿都能騙過,實在可怕。”
“祁夢笙為何這樣做,是對許之南還有情?”蘭自珍困惑道,“不對呀,她究竟知不知道,那具身體裡的人是許之南?她想要留住的,到底是許之南,還是程衍之。”
鐘馗苦笑:“不知道。程衍之說,祁夢笙遊走在倆人之間,他也不知道祁夢笙愛的究竟是誰,又
或誰都不在意,隻是想利用他們得到空華帝君的金丹。許之南告訴他,祁夢笙曾經想行刺空華帝君,被許之南發現並阻止了。這百年來,祁夢笙一直在等人皇轉世。”
“那麼她留著那具身體的原因,恐怕不單純,必然是他還有利用價值。”
“我們也這麼認為。”解彼安道,“無論出於什麼目的,他對祁夢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