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子珩醒來
時,發現自己再次被封印了靈脈,周遭還有宗子梟布下的結界。他的身體已經被清理過了,換上了乾爽柔軟的衣物,連頭發都洗過,散發著淡淡的蘭花幽香,但遍布全身的酸麻和疼痛告訴他,那一夜荒唐不是夢,自宗子梟回到無極宮,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其實從他和宗子梟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小九早就不在了,但他還是會被一聲聲“大哥”所觸動,會被宗子梟偶爾流露的痛苦、委屈所蠱惑。隻是,再怎麼念著舊情,也在這一次次的傷害和折磨中消弭殆儘,他們之間,積重難返。
他從來都不想恨宗子梟,他已經恨過了這世間與自己最親近的人——他的爹娘,他沒有餘力再去恨他深愛過的弟弟,那未免太可悲了,好像他這一生都不配愛,到頭來隻剩下恨,所以他總為宗子梟找許多借口,總想用兄長的胸懷去勸誡、去原諒、去憐憫,可他實在撐不下去了,當他親耳聽說宗子梟想挖他的丹,當他親眼看著宗子梟毀了沈氏的祖墳。
山洞外傳來腳步聲,宗子珩明知來人是誰,卻麻木的連頭也不想抬。
一雙黑衣黑靴的腳出現在宗子珩的視線中,來人蹲下身,輕輕抬起他的下巴,他無動於衷地看著那一對極美、極魅的吊梢狐狸眼。
“餓了吧,我去城裡買了些吃的。”宗子梟看著宗子珩蒼白虛弱、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臟不住地發緊。
宗子珩木然看著他,目光又像是穿透了他看著虛無的遠方。
宗子梟用手指撫過他乾裂的唇,拿起水壺湊到他嘴邊:“喝點水。”等了半天不見他張嘴,宗子梟乾脆自己灌了一口水,堵上他的唇,強行將水渡了進去。
見大哥慢吞吞地咽了下去,宗子梟心中窒悶難受,他讓大哥靠在自己懷裡,掰了一塊糕點:“這個好吃,張嘴吃一點……你非要我一口一口喂你嗎。”
聞言,宗子珩張開嘴,一口一口嚼了起來,右腮下一個小鼓包慢慢滑動著,宗子梟覺得可愛,忍不住嘬了一口。
宗子珩的身體立時因戒備而僵硬起來。
“你吃。”宗子梟又往他嘴裡塞了塊東西,“這個好吃嗎?”
宗子珩原本食之無味,可那香甜的東西在嘴裡
化開後,竟是熟悉的味道,他愣了一下。
“鹹酥糖,小時候咱們經常吃,沒想到這裡有。”宗子梟似乎想起了什麼,眼神不覺變得溫柔,“你怕我吃壞牙,一天最多給我一塊,我耍賴的話,還能再討來半顆,你記得嗎?”
“我當然記得。”宗子珩開口了,聲音清冷得像二月的春寒,“鹹酥糖是漳陽特產,隻有我娘會做。”
這回輪到宗子梟僵住了,他將剩下的糖扔回了紙包裡。
沉默良久,宗子梟道:“這是你自找的。”
是啊,都是他自找的。
“你不該離開我,想都不該想,你逃去九州的任何一個角落,我都能找到你,你這麼做除了激怒我,沒有任何好處。”宗子梟順了順大哥的頭發,“所以我要把你關起來,我要讓你身上一直帶著我的靈息,我必須時刻看到你。”
宗子珩靜靜地看著宗子梟:“你打算什麼時候取我的丹。”
“……你倒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宗子梟心生煩躁,寒聲道,“或許你把金丹給我,對彼此都是好事,反正我也不會再解開你的靈脈,讓你有逃跑的可能。”
宗子珩的心緒出奇地平靜。
“隻要有我在,就沒有人敢撼動你的皇位,也沒有人敢對你不利,待我修成大道,就能讓你和我一起長生不老,這是你苦練一輩子也未必能達到的,不是嗎。”宗子梟不知道是在說服宗子珩,還是在說服自己,他心中有一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反複不斷地告訴他,不能這麼做,絕對不能,他會後悔的,他想要完完整整的大哥,而不是那顆丹。可野心的聲音太大了,震耳欲聾。
宗子珩隻是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輕聲說:“宗子梟,我沒有害過你,我不想做人皇。”如果你能相信我就好了。
宗子梟怔了怔,皺眉道:“到了現在你還在說這些?”他盯著大哥慘白的臉,一顆心揪痛不已,正待說什麼,突然,他感覺到龐大的靈壓正在從幾個方向迫近漳陽。
宗子梟將皮氅披在宗子珩身上:“我出去看看。”他頓了頓,又低頭在那唇上親了一下,“大哥,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