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在行宮的大殿內,周遭是一片瓦礫狼藉,一群身著冰淩灰色修士服的男男女女將他們團團圍住,無數把長弓已經弦開半月,箭尖齊刷刷地對準了他們。
這種感覺就像睡夢中醒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置身於刀山劍海,解彼安一陣心驚肉跳,攥著劍柄的手都滲出了汗。
蘭吹寒與他背貼著背:“你可算醒了。”口吻有些無奈。
“我……不好意思。”解彼安很是懊惱,如此危機的時刻他竟然又陷入了幻術。他的目光快速捕捉到了人群中那個覆麵的高挑男子,眼中登時迸射出殺意。
蘭吹寒道:“雲兄,你讓青烏子引我們進城,設下埋伏,不知所欲為何?難道是想綁了我們做人質嗎?”他當然已經猜到,無論是金篋玉策還是青烏子,都是雲中君在背後搞鬼,而目的也不外乎就是為了解彼安的丹,但雲中君還不敢讓這幫蒼羽門的人、尤其是祁夢笙知道,他們自然也不想讓解彼安的身份暴露,這一點或許能為他們牽製雲中君。
解彼安能感覺到背後的蘭吹寒肌肉緊繃,肩胛隨著呼吸在微微地起伏,他顯然不像他的聲音那般淡定。
雲中君的聲音依舊冰冷:“青烏子現在不知所蹤,他與你們之間有何交易,雲某也十分想知道。你們擅闖赤帝城,又來到行宮,對師尊圖謀不軌,可說是自投羅網,還要我設什麼埋伏?”
“雲兄還要裝到什麼時候?”蘭吹寒冷笑,“倘若青烏子真的與我們有什麼交易,他會不告訴我們,祁仙尊根本就不在行宮嗎。”
“祁夢笙不在行宮?”解彼安低聲道,“難道她去了神農鼎?”
雲中君道:“不錯,師尊三日前就已經去了神農鼎,為開爐做最後的布局。料你們也沒有膽量行刺師尊,所以這一趟,是為了青鋒劍?”
解彼安瞪著雲中,滿目寒芒:“雲中君當真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而來?不巧,我們卻知道雲中君為何而來。”
雲中君麵具後的臉難以被窺見表情,但眼睛上的空洞卻有陰鷙的瞳光在隱隱閃動:“雲某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可是中了‘無為之境’後,已
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他淡粉色的唇微翹,“你們覺得自己如今真的是清醒的嗎?”
二人心情一驚。
蘭吹寒沉聲道:“彼安,彆受他蠱惑,我們現在是清醒的。”
解彼安定了定心神:“放心。”他又壓低聲音道,“無懾肯定在想辦法救我們。”
“你們彆妄想拖延時間,還不束手就擒!”一名長老喝道,“待掌門仙尊大功告成,看在鐘天師和李盟主的麵子上,或許可以饒你們不死。”
“祁夢笙煉不成丹,她的陰謀也永遠彆想得逞。”
“不自量力。”雲中君道,“蘭兄,白仙君,我勸你們認清形勢。鐘天師失了青鋒劍,李不語垂垂老矣,許之南已經仙逝,放眼九州,無人可與我師尊對抗,我師尊必將煉成絕品人皇,鑄就不朽之軀,一統修仙界。君子不立圍牆,你們一個是冥界之人,一個因為是後起之秀,不被仙盟完全接納,又何苦為李不語拚命。”
解彼安喊道:“天下英雄齊聚於此,既不為李不語,亦不為仙盟,隻為這世間不再出現第二個魔尊。”
“在雲某看來,這不過是你們中原人的傲慢。”雲中君冷哼一聲,“你們自詡正道,將關外人視作蠻夷,將我派修行視作歪門左道,又豈能容忍被我們反製。”
蘭吹寒厲聲道:“吃食人丹,在哪朝哪代、哪門哪派,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魔修!”
“雲中君,不必跟他們囉嗦。”長老道,“仙尊正在神農鼎忙於煉丹,這個時候赤帝城的結界不能出岔子。”
“這兩個人還大有用處,抓活的。”
雲中君一揮手,無數箭矢飛射而來。
倆人手中佩劍同時閃爍出耀眼的銀光,劍氣如平地而起的風暴,刹那間席卷周身,將所有的箭矢如殘枝枯葉般掃蕩進自己的軌道,儘數斬落。
解彼安與蘭吹寒同時偏頭,相視一笑。倆人僅有的一次切磋,已是幾年前在花月夜的時候,當時他還未成人,叫做切磋,說蘭吹寒陪他玩兒更貼切,可他莫名地對蘭家的君蘭劍法有熟悉之感,一如他對宗玄劍法。他本以為是他那天才師尊創立的青峰劍法取了各家之長後融會貫通,如今才明白,是因為這兩套劍法都在他前世的記
憶之中。所以剛剛蘭吹寒一起式,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該如何配合,打出了如此默契又厲害的一招。
雲中君瞬間繃緊的下頜暴露了他的錯愕。
但倆人可不會給他們重新拉弓的時間,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當場,帶著黑色的重影以迅雷之勢攻了過去。
雲中君也以驚人的速度襲向了蘭吹寒,隔空化出無數冰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