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毫無情緒的目光的注視下,範無懾卻感到無地自容,他倒吸一口氣,已經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的魔尊,竟心虛地低喃道:“他們……他們該殺。”
“你敢做,又何懼人知道。”極度的羞辱撕碎了他的羞恥心,這一刻,麵對那些針刺一樣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刀劈斧鑿都感覺不到痛,是要剜他的心,還是剜他的丹,他都不在乎了。
範無懾張著嘴,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隨著每一次從咽喉到胸腔的共振,解彼安都感到被重創的靈脈在陣陣作痛,所以他也回歸了沉默,正片胸室都疼得厲害,疼得他頭暈目眩,他順著樹乾,又緩緩坐了下去。
範無懾幾步走了過來。
解彼安抬起手,掌心衝外,直白地拒絕。
那病態蒼白的麵容讓範無懾揪心極了,他沉聲道:“大哥,你靈脈受損,但是……”
“不要叫我大哥。”解彼安的語調終於有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起伏,“永遠都彆再這麼叫我。”
“……你是我大哥。”範無懾堅定地說。
就在所有人被這一係列劇變所震懾,一時不察,許之南竟已經將冰棺完全融化,程衍之年輕而鮮活的肉身暴露在空氣中,七星燈微弱的火光環繞,但任憑妖風陣陣也不輕易熄滅。
“許之南,你休想!”花想容張弓,卻一時無法越過雪鴞龐大的身體。
“北鬥長生無人共,七星伺月渡河漢。”許之南口中念念有詞,“七星聽令!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他一邊念,一邊抱起程衍之,一躍跳上雪鴞的背。
許之南每念一星,七星燈依次火焰大盛,最終七隻長燭,全部燃起熊熊烈焰,將程衍之的肌理覆上了一層柔和的橘黃,他蒼白的皮膚肉眼可見地有了血色。
與此同時,雪鴞展翅升空。
範無懾起身去追,可他早已心亂如麻,略一失神的功夫,那上古異獸已經撲動巨翼,飛出去了好幾裡,這世上尚沒有什麼東西能追得上它,而範無懾此時根本無暇他顧,竟就這樣讓許之南跑了。
花想容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被留在酆都的蒼羽門
殘部,以及那些已經倒戈向蒼羽門的修士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李不語死了,仙盟幾乎是名存實亡,其實早在赤帝城一戰後,仙盟就已經注定了衰亡的命運,隻不過靠著幾大門派勉強維係到了今日,而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原本以為可以依靠的蒼羽門,發生了更加荒誕的事,從上至下自身難保。這一夜,酆都結界破損,放出了大量凶鬼惡靈,他們身為修道之人,哪怕自己損傷慘重,也必須肩負起降妖除魔的重任,而那紅衣鬼王霸占了冥府,還不知道要給人間帶來怎樣的災難,一時間,修仙界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天幕初開,日出的第一縷光照耀進了大地,這仿佛沒有儘頭的長夜,原來也有重見天光的時候,可黑暗並沒有被驅散,它留駐在了人間。
中元節結束了,結界封閉了,但留給酆都的一片狼藉,被顛覆的冥府,以及那些流竄到各地的凶鬼惡靈,或將把鬼節變成人間的常態。人們沐浴在初升的日暉下,依然感到徹骨之寒。
腳步聲漸近,解彼安看到黑色的衣擺和鞋履出現在視線中。
範無懾重新返回解彼安身邊,伸手就要為解彼安注入靈力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