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這個人,從魔尊回歸的那一天起,在無極宮,在正極殿,在那場你死我活的決鬥中,在往後日日夜夜的互相折磨中,恐懼深植於心,無法拔除。
隔牆一陣索鏈的拖動聲,將他們的意念拉回了現實。
倆人頓時警覺,解彼安推開了範無懾,他掩飾地彆過臉去,攥著手中天機符說道:“那便放在我這裡。”
“是‘他’……”
“誰?”
範無懾抬起頭,他的眼神完全變了,從一隻受傷乞求的小獸,變成了殘酷的狩獵者。他拉起解彼安,循著聲音往前走,很快就轉進了一間石屋,四壁上掛滿了血淋淋的刑具,這是一間刑室。
刑室裡燭火黯淡,隻在有限的範圍內照出一片光暈,看不見的角落藏匿於黑暗中,但他們都知道,那黑暗中有東西。
鐵鏈再次響動,黑暗中的東西也虛晃了一下,然後,緩緩地朝他們靠了過來,伴隨著幾串鐵鏈拖地的聲響,令人頭皮發麻。
解彼安抽出君蘭劍,一眨不眨地看著黑暗中走出了什麼龐然大物。
範無懾的目光陰冷至極,雙手背在身後,互相絞著手指,發出咯咯地聲響。
那是一隻鬼,卻非普通的鬼,他足足有兩人高,極其肥胖,身上的肉一層一層堆疊下來,巨大臃腫的肚子幾乎垂到地麵,麵部更是胖得看不清五官,像是融化了糊成一團,他的脖子、四肢和腰上都綁著大腿粗的鐵鏈子,長長地拖在地上,沒走一下都發出瘮人的聲音。
解彼安隱約猜到眼前的什麼東西了。
“帶來了?”那大鬼轉過粗肥的脖子,尋找著“陰差”旁邊的鬼魂,卻未果。彆看他胖得像座小山,聲音卻沒有臃腫感。
他是地獄處刑官。
說是“官”,其實並無什麼真正的職權,他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地獄中對服刑者施刑,但隻有無間地獄的處刑者配得上一個“官”,其他地獄大多由陰差來輪值。
無間地獄的處刑官,是令鬼魂聞風喪膽的存在,他們不禁修為
高深,且長期浸淫在濃鬱的怨氣下,各個也都殘暴嗜血,深諳以酷刑折磨鬼魂之道。
記得鐘馗還說過,無間地獄的處刑官都長成了大胖子,因為在他們對那些服刑者挖丹取骨、剝皮抽筋,極儘折磨之後,那些人總能恢複如初,迎接下一輪酷刑。而入無間地獄者,大多都修為高深,才能闖下彌天大禍,從他們身上掉下來的金丹、骨肉,皆是大補,處刑官長年累月吃他們,對修為大有增進,也大多吃成了巨人。
一想到他們變成這幅臃腫的形態,是吃了多少鬼魂的殘肢,解彼安就感到反胃。
他冷著臉晃了晃公文:“提人的。”
“提人的跑到刑室乾什麼。”那處刑官就要退回黑暗中。
範無懾向前一步,突然叫道:“奇摩科,你還記得我嗎。”他摘掉了陰差的麵具,露出一張驚豔絕倫的臉。
奇摩科疑惑地看了範無懾半天,刑室中實在昏暗,他要湊得近了,才終於看清範無懾的麵目,他在短暫地怔愣後,突然抖了抖渾身的肥肉,驚恐萬狀地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令整個刑室都跟著震了三震,鐵鏈也發出刺耳的拖行聲。
“你……你……”
“我說過我會回來,我說過我會報仇,我說過,我會把你們一點一點撕成碎片。”範無懾周身黑死氣繚繞,他笑而露出一口森白利齒,他的眼中醞釀著血腥與殘暴,麵容猙獰至極!
“我這一身仙骨靈肉,養肥了無間地獄多少處刑官。”範無懾陰戾地瞪著奇摩科,“我要你們全都還回來。”
“我是奉命、奉命!”奇摩科顫聲叫道,“尊上,在這無間地獄,我也彆無選擇啊。”自他們聽說百年前的魔尊非但沒有投入地獄道,反而重生為人,還重奪軒轅天機符,殺回冥府後,他們就沒有一日不擔心害怕,而這一天還是來了。
魔尊回來了,當年那個在受刑時狂妄地喊著要如何以牙還牙的魔尊,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