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隨手推開一間,一股洶湧的熱浪將他逼退了好幾步。無間地獄處於火山心臟,灼熱難忍,他們用靈力護體才能咬牙堅持,但這間刑室的熱氣已經化為有形的利器,隻要再往前幾步,就可能融掉他們一層皮。
“大哥,不要進去。”
範無懾阻止不及,解彼安畫了個冰符護體,強撐著走了進去。刑室中是一池沸騰的岩漿,正咕咚咕咚地冒著氣泡,一個不成人形的東西浸泡在岩漿中,軀乾四肢隻剩白骨,浮於熔岩表麵的僅有一顆頭顱,麵皮像融化的蠟燭耷拉到脖頸,“他”大張著嘴,似是在慘叫,可喉管已經被岩漿溶沒了,因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下一刻,解彼安被範無懾拽了出來,狠狠合上了石門。他大口喘著氣,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這裡有幾百間刑室,每一間都是不同的刑。”範無懾陰沉地說。
解彼安一把揪住了範無懾的衣領,瞪著他,目眥欲裂。
“…
…大哥。”
“你、你也……”解彼安想到方才見到的那個人魂,被扔在岩漿池裡不斷腐蝕、燒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無法想象的劇痛和絕望,就是無間地獄的囚徒要經曆的?
他並非不知道地獄刑罰的可怖,那是懲戒作惡之人的手段,是每個惡人應受的因果報應,可真正親眼所見,還是被這樣的殘酷所震撼,最讓他痛苦和恐懼的是,如此清晰地、無可回避地看到了宗子梟曾經在這裡受過怎樣的折磨。
“當然,我們終日在不同的刑室內受刑,所有的刑,我都嘗過。”範無懾輕輕握住了解彼安的手,哪怕是回憶起了最不堪的過往,仿佛現在就能切膚感受到劇烈的痛,可僅僅是因為這個人表現出了一絲對他的關懷,還主動抓住了他的衣服,他就奇跡般地保持了平靜。
解彼安怔怔地望著範無懾,望著這張他熟悉到閉著眼睛也能用丹青妙筆分毫不差勾勒的臉,小九稚氣未脫的笑臉與其重影出現,他無法克製地想象這張臉變成那個熔岩池裡人不人鬼不鬼,連一聲疼都喊不出來的東西。心臟泛起細細密密地刺痛,這刺痛逐漸擴大、逐漸加深,逐漸像要搗碎他的臟腑。
小九,他的小九,這樣疼過……
地獄百年,短短四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範無懾見解彼安麵色慘白如紙,身體也有些虛軟,以為他被熔岩產生的熱傷到了,忙扶住他的腰:“大哥,你怎麼了?哪裡難受?”
解彼安搖著頭,他該如何回答,說他竟在心疼小九嗎?他永遠不會開這個口。
“你不要再隨便打開刑室,寒窯,毒瘴,蠆盆,火海,這些都可能傷到你,就算是那些看似普通的刑室,進去之後也不一定會有什麼。我們不能一間間去找。”
解彼安又點頭,隻是麵色還是沒緩過來。
“大哥,你到底怎麼了?”範無懾輕輕捏著他的下頜,令他抬起臉來,想從那雙掙紮痛苦的瞳眸中看到答案。
解彼安推開了他,勉強收攏情緒,啞聲道:“我沒事。”
“……”
“是否可以抓一個處刑官,逼問蘭大哥的下落。”
“我想不是什麼處刑官都知道,太冒失了,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那怎麼辦。”
範無懾沉默片刻,目光變得愈發陰鷙:“有一個處刑官,是江取憐的心腹,他一定知道。”
解彼安遲疑道:“那個處刑官與你……”
“是我最想挫骨揚灰的那一個。”範無懾狠戾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