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彼安也摘掉了麵具,冷冷地看著莫尚存。
“帝君雖是第一次見我,我對帝君卻十分熟悉,簡直像是老朋友了。”莫尚存桀桀怪笑,“畢竟這魔尊在無間地獄受刑的百年間,嘴裡翻來覆去的可全是你。”
範無懾的靈壓暴漲,目光如炬,黑死氣頓時在周身繚繞開來。
“無懾。”解彼安低聲叫道。
這一聲呼喚勉強幫範無懾壓製了洶湧的仇恨,但他的雙拳依然攥得咯咯響。
“尊上還記得當初是怎麼呼喊求救的嗎。”莫尚存“嘖嘖”兩聲,“可惜你的大哥,從始至終也不曾來救你。”
解彼安的呼吸變得急促。
範無懾發出森冷的、切齒的聲音:“莫尚存,我回來了,你就要變成他們了。”
他們,指的是那些正在受刑的罪鬼。
莫尚存獰笑道:“無間地獄是我的地盤,我在這裡親眼見著你像個新生稚兒般任我宰割,你覺得我會怕你嗎。”
“你會。”範無懾的劍刃出鞘。
莫尚存身上的肥肉抖了抖,六臂同時戒備地抬了起來:“你不會是專程回來找我們報仇吧。”
“蘭吹寒在哪裡。”解彼安喝道。
“哈哈哈,果然是為了那個活人。”莫尚存冷道,“紅王命我好生‘招待’他,我豈敢抗命。”
“你對他做了什麼!”解彼安厲聲道,“他現在何處!”
“他自然就在此處,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找到了。”
解彼安也抽出了劍:“看你有沒有本事藏他!”
“彆急。”莫尚存的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我還想與尊上,好好敘、敘、舊。”他一手隨便抓了一隻身邊的小鬼,對著那驚恐萬狀的小鬼吹了口氣,就扔到了範無懾和解彼安麵前。
隻見那小鬼的骨骼麵容快速發生了變化,竟在眨眼間,變成了範無懾的模樣,隻是他
蓬頭垢麵,長發散落,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肉,不知道挨了多少刀,鮮血淋淋,就那樣搖搖欲墜地跪在倆人麵前。
解彼安驚得後退了一步。範無懾低頭看著眼前的“自己”,眸中悄然爬上黑死氣。
“好疼……”那小鬼變作的範無懾,不,準確來說,是宗子梟,發出低啞的呻吟,“好疼,大哥。”他抬起頭,含淚的雙眼望向解彼安,眸中寫滿了恐懼和哀求。
解彼安渾身大震,瞳孔緊縮,像是有人瞬間扼住了咽喉,他既無法發聲,也難以喘息,他生出逃離此地的衝動,兩隻腳卻生了根似的難以動彈。
“大哥,好疼啊,小九好疼啊……”“宗子梟”不住哀嚎,“大哥,救救我啊,求你救救我,大哥!”
解彼安再次踉蹌後退,仿佛眼前的東西會吃人,會掏出他的心臟,一口一口地啃噬乾淨。
莫尚存又抓起兩個小鬼扔了下來,一個變作熔岩池中的宗子梟,已經被融得不成人形,大張著嘴乾嗥,卻發不出聲音,一個變作被火焚燒的宗子梟,烏黑焦臭的一團,在熊熊烈焰中發出撕心裂肺地呼喊:“大哥,大哥,救我——”
解彼安目眥儘裂,五臟六腑像被扯出了腹腔,又一刀一刀地切成碎片。
那三隻小鬼在莫尚存的操控下變幻著形態,重現宗子梟在無間地獄百年間遭遇過的酷刑。
“大哥,救我,我錯了,我好疼,大哥——”
“大哥,救救小九,救我——”
“大哥,大哥,大哥,救救我——”
“啊啊啊啊啊——”解彼安抱頭嘶吼,無法承受他所看到、聽到的一切。那一聲聲“大哥,救我”像永不停歇的詛咒,將他的意誌徹底擊垮了,小九在向他求救,他的小九在求救啊,可他什麼都做不了,可他從不曾聽到、從不曾出現。
小九一定很疼,一定很害怕,一定很絕望,可他從不曾出現,於是一時,一天,一年,十年,百年,他的小九就這樣挨過了無間地獄的一百年。
浸透了痛苦與絕望的、血淋淋的一百年。
為什麼要讓他看到這些!為什麼他無能為力!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折磨他和他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