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劭承的大腦罕見地陷入一片空白。
下一瞬,把自己搖吐的鬱沅喉間反酸了半晌,就這樣難以抑製地吐了起來。
也就在顧劭承未來得及反應的瞬息,鬱沅雙手撐在他的肩膀上解決了胃中殘留的隱患。
精神類藥物有這樣的副作用不稀奇,再加他的過度恐懼……但鬱沅也沒想到自己會跟香檳一樣搖晃幾次就噴了,吐完他是舒服了不少,可意識到自己吐在哪後鬱沅整個人都僵硬了……
臥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鬱沅想起那個被顧劭承打癱的保姆,頓覺自己小命即將玩完,恐懼翻倍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似的。
直到顧劭承咬牙切齒地讓他滾下去,鬱沅才像得了特赦般一溜煙滾進了浴室。
但他不是那種不負責的人,進浴室落鎖後貼在門板上聽著外麵的動靜,確認有保姆來幫顧劭承處理汙漬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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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獨處環境,鬱沅的狀態立即回春。
他見浴室中用品齊全,漱口後解開身上喜袍準備先衝個熱水澡,畢竟他不想和房間內的顧劭承以及保姆們正麵對上,他想儘可能在浴室多拖一陣。
鬱沅身上的喜袍和中式婚禮中常見的龍鳳褂相近,都是直筒狀的上褂下裙結構,但殷紅的綢麵上卻並未采用傳統的卜心繡法繡製立體龍鳳紋。
所以這素麵喜袍既不是某一類特定的喜服,也無法分辨男女款式,不過卻和直筒的龍鳳褂一樣,對人的身材比例要求極高。
大概是童年遭遇各種苛待導致營養短缺,十八歲的鬱沅身高將將174,但纖細瘦弱的小身板比例極佳,小頭長頸天生的直角肩和長腿,直筒喜袍穿在身上,好似被一株頎長瑩白的玉竹架撐開般。
鬱沅也不擔心顧劭承沒得用,他剛剛逃竄時發現這主臥是夫妻房,兩間臥室由中間的玻璃門隔開,他進的是夫人房的空浴室。
他邊衝澡邊琢磨起顧劭承的異常,夢醒後被王家夫婦逼婚的對話,乃至每一個細節都和夢中劇情完美對應,而且他對這劇情總是有著一股莫名的信任,像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讓他一再肯定。
但顧劭承那種撕衣服跟撕紙片一樣的力氣,完全不像是沒幾天活頭的病秧子啊……
不過換角度考慮,王家替嫁這段劇情之所以會詳寫,是因為王家夫婦作為男主父母算是半個主角團,以及男主成為豪門棄少的原因怎麼也得寫上兩筆。
鬱沅覺得自己作為替嫁工具人,能有這樣的戲份屬實是沾了主角團的光,至於後續他的衝喜過程,以及嫁入顧宅後的相關情況自然是被略過的。
思及此鬱沅又捋了捋主線劇情,男主的真實身份是顧劭承同父異母的弟弟,不過顧劭承的父親也是個贅婿,現在顧家上下都由顧老爺子把持著,顧父表麵上一直是個夾著尾巴做人的無能女婿,等顧劭承和顧老爺子先後離世,顧父得到顧家,才算真正成為男主一路反殺的大掛。
所以男主想走到結局,必然要繼承顧家這個頂級豪門才能吊打一切,顧劭承這個背景板工具人不死劇情就推不下去了。
雖然書中也沒提顧劭承到底有什麼病,也許是先天體弱引發的一些急症?畢竟不是病入膏肓也不至於找個男人衝喜。
鬱沅想起兩人短暫的相處時刻……暴躁、易怒、體熱、消瘦,感覺這人多少是有點甲亢的,藏著點不為人知的急症也說不準。
浴室門突然被敲響,鬱沅嚇了一跳險些腳滑摔倒,他這個納米膽量真的經不起一再的驚嚇。
緊接著便是一道嚴肅蒼老的女聲:“請夫人洗乾淨後儘快回到先生房,大師交代過今晚您和先生必須共處一室。”
作為衝喜工具人,鬱沅隻能應下來,但等他答應後門外人並未離開,這種被蹲守的感覺對他來說跟當眾洗澡似的,鬱沅隻好加快手上的速度。
幾分鐘後頂著半乾的頭發,鬱沅紮緊浴袍走了出來。
一出來對上三個大活人,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除了剛剛說話的老婦人外,門口還站了兩位稍年輕些的中年保姆,大半夜的三人依舊穿著款式相近的黑色服飾,為首的老婦人更是將半白的頭發梳得極為光滑整齊,頸上搭配著優雅的珍珠項鏈,看樣子是顧劭承私宅的女管家。
鬱沅緊張得瞳孔放大,怔愣間也沒顧上立即低頭後縮,一張玲|瓏剔透的麵孔就這樣毫無遮掩地袒露於眾人的目光下。
瓊鼻朱唇,奶白的皮膚被熱水沁潤得很柔很軟,眉清目透,五官立體精致卻不失英氣。
看得跟在女管家身後的兩個保姆都怔愣了一瞬,誰都沒想到這位上不得台麵的衝喜男妻,去掉遮了半張臉的黑框眼鏡會變化這樣大。
鬱沅很快又將頭低下,向後一步靠向浴室門,削薄的肩膀因抗拒陌生人而內縮。
為首的老婦人心下輕嗤,這副畏畏縮縮俚俗卑下的模樣,長得再好也是浪費何況還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