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沅的生活一切照舊,不過也開始在心裡默默數著離開顧家的日子。
顧老爺子的身|體越來越不好,顧氏早晚要交到繼承人手中,等顧劭承坐穩顧氏,顧劭承的病情也在規律服藥中越來越穩定,他就可以和對方表明自己是個冒牌貨,再趁機引導顧劭承去調查王景驍的真實身份。
雖然顧劭承似乎對一切都心中有數,但鬱沅覺得讓對方多知道些總是更安全,謹防對方的大渣男親爹再鬨什麼幺蛾子。
鬱沅心裡剛敲定未來計劃,就十分突然地接到了王德琨的電話。
鬱沅的手機一直設置的是沒鈴聲沒震動的,要不是他剛好握在手裡刷新聞,可能就要將這一通電話略過去了。
不過看著屏幕上放大加粗的王德琨三個字,鬱沅滿心滿眼都是他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玩手機,不然不就錯過去了麼!也就不用為接電話焦慮。
鬱沅非常不想接起,但王德琨無事不登三寶殿,突然主動找他肯定是彆有用心,他得知道對方葫蘆裡賣得是什麼口味的耗子藥才行。
鬱沅仰起瓷白的頸部線條,反複深呼吸排解電話帶來的焦慮感,他在心裡估算著時間,卡在最後兩秒的時候才按下通話鍵。
鬱沅垮著臉,模仿著顧劭承慣常的冷淡語氣:“有事?”
王德琨等了一分鐘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聽到鬱沅語氣不善先愣了下才開口:“喲,怎麼?顧家的男妻當久了也學會擺臉色了?”
鬱沅早就習慣王德琨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了,也懶得和他掰扯什麼,反正王景驍這個書中男主早晚要認回親爹的,後麵有的是讓他五雷轟頂的時候。
“沒事我掛了。”鬱沅邊說邊將手機拿遠。
電話另一頭立馬不乾了,沒好氣地將來意叭叭了一遍。
等掛斷電話後,鬱沅懵了好一陣子,倒不是因為對方語氣惡劣。
也不是王德坤獅子大開口,要他將猿慈善的采購和去往災情發放物資的權限給王家。如果隻是這樣,他最多會以為王德坤想借機揩點油水。
阮方洺在這方麵給他講得比較透,他清楚很多慈善基金都存在款項不透明的問題,采買中以次充好抽取回扣再常見不過。
阮方洺接手慈善後就重點盯這方麵,一切賬目全都透明,畢竟他有著部分藝術家特有的吹毛求疵,寧可自己往裡多添些也不想自己的慈善項目沾上汙點。
反正他的錢這輩子花不完,死後也要都捐進基金會,倒不如活著的時候把每個項目都落到實處去。
但王德坤幾乎是明示鬱沅身份有問題,一邊提醒他養母的手術,一邊又用身世暗中要挾。
鬱沅眉頭緊緊蹙起,底牌都露出來了……隻是為了搞點回扣?
*
顧劭承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鬱沅一臉糾結地蹲在沙發上。
是的,蹲。
室內溫度適宜,鬱沅洗完澡就換上了寬鬆的T恤短褲,遇上難題的鬱沅蹲在沙發上,抻開T恤下擺將雙|腿罩住,下巴隔著T恤抵在膝蓋上,大腦專注著思考著,睜圓的雙眼看著有些失神。
因為這一套的顏色是芝士黃,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像植物大戰僵屍裡的土豆,不過因為顏值在線,屬於美化版本的小土豆。
顧劭承輕輕將門帶上,站在門口遠遠看著鬱沅在乖巧發呆,眼底浮現一抹溫和的笑意。
自從上次辦公室一吻後,鬱沅明顯開始躲著他,顧劭承想到這畢竟是兩人清醒後的第一個吻,鬱沅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剛好給溫玶鴻門宴的回贈需要他多分些心神,他也就暫緩了縮距的步伐。
但現在看來,他這些天似乎過於冷落了家中的寶藏。
顧劭承走到跟前,伸出指尖在鬱沅的額頭上輕點了下:“想什麼這麼出神?”
鬱沅隱約聽到點動靜,但注意力太集中對外界反應就變得遲鈍起來,這會兒回神看到顧劭承猛地一陣心虛:“沒,就,發呆而已……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顧劭承忽地笑了起來,他將腕表兩下解開,牽起鬱沅的手腕給他扣了上去:“天都黑了還早?送你一塊看時間。”
鉑金腕表上還帶著男人高於常人的體溫,燙得鬱沅又呆了一瞬。
之前他一直覺得離開時間由他決定,而他會選擇最適合的時間將身世說清楚。
但現在王德坤找上門,他不論如何都不會考慮與虎謀皮的勾當,如此一來他能留在彆墅裡……留在顧劭承身邊的時間就屈指可數了……
顧劭承的手臂雖然屬於勁瘦有力的類型,但他屬於大骨架,再加上過人的身高在前,手腕比鬱沅粗了不止一圈。
給鬱沅戴完腕表後,看著寬大的表鏈掛在鬱沅細瘦的皓腕上蕩來蕩去覺得有趣極了,索性挨著鬱沅坐下捏著鬱沅的手腕把玩起來,美其名曰:“我看看拆掉幾段才合適。”
趁著鬱沅呆呆的,玩著玩著就將鬱沅整個人都攏進懷中,微甜的果木香氣縈繞在鼻尖,他實在太喜歡鬱沅這副任由人欺負不知道如何還手的模樣了。
配上青年精致到完美的麵容,像極了小心存放在玻璃櫃中的嬌氣人偶。
接吻也是,羞憤欲絕像是隨時都要被熱血衝到爆炸一樣,但也隻會手軟腳軟的推他兩下,每當回憶起鬱沅被他親的水光瀲灩滿身濃紅,顧劭承就要打斷工作先衝一次冷水澡。
顧劭承見鬱沅眼尾低垂,定定地看著手腕上,一雙水紅的唇呈現著誘人的弧度,像一團一抿就化的粉紅棉花糖,一點熱度一點津水就會消融成一碗美味的甜湯……
顧劭承眸色漸深,隻覺得鬱沅這樣發呆完全是縱著他去品嘗,他甚至無法分神去思考問詢鬱沅發呆的原因。
大掌覆上軟白的後頸,輕輕一捏留下淺淡的暗昧痕跡。
修長的指尖帶著燒灼的溫度觸上鬱沅流暢的下頜線,他將人輕輕掰向自己,磁性的嗓音壓得極低:“在想什麼?”
話音未落,啟唇就要咬上鬱沅的下唇。
鬱沅突然伸手一擋:那雙澄澈黑亮的杏眼在對上顧劭承的一瞬又暗淡下去,他將顧劭承的臉緩緩推開,小聲囁嚅:“我想到些事情。”
顧劭承沒能得逞倒也不惱,伸出舌尖在鬱沅掌心肆意地畫下暗昧的水痕,有點癢也有點酥|麻,鬱沅一下子站起身將被燙到發熱的手心背到身後。
他有些惱意地撇開臉:“你先去洗澡,晚一點我有事情和你說。”說完一溜煙跑向廚房。
胯傷痊愈後的鬱沅,哪怕穿著拖鞋也能跑出驚人的速度,隻剩勾人不成反支楞的顧劭承,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
*
鬱沅剛剛想起了一個很多年沒用的,可以解決選擇困難的辦法——抓鬮。
在抓鬮前他會預設自己一定會選擇抓取到的紙團結果,在打開選中紙團的一瞬間,如果感到明顯失望,心中最先冒出了對其他選項的不舍,就說明他內心天平實際早已有了明確傾向。
不過這個辦法經常用就不靈了,哪怕是做足了預設也很難騙到自己,但被他擱置很久後似乎又恢複了效力。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低落,是因為[留在顧劭承身邊]的紙團被王德坤提前撤掉了。
鬱沅從櫃子裡翻出了做蛋糕剩下的小半瓶朗姆酒,他清楚自己的酒量有多離譜,所以又從冷藏室拿了一瓶桃味氣泡水,噸噸噸全灌了進去,酒精含量直線降低。
鬱沅拿著酒瓶敲開顧劭承的房門時,顧劭承還在浴室“艱難”衝澡。
鬱沅徑直坐進落地窗旁的小沙發裡,將酒瓶放到身前的玻璃茶幾上,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心臟跟擂鼓一樣往胸腔上撞。
浴室門剛被打開,鬱沅就扭開瓶蓋十分豪爽地猛灌一口。
房間內光線昏暗,顧劭承起初沒看清鬱沅手裡拿的是什麼,不過他們在家都是用玻璃杯的,鬱沅對瓶吹的行徑很是古怪。
顧劭承眉心一跳,飼養寶藏帶來的直覺讓他下意識加快腳步,等他看清酒瓶上的字母時,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你在做什麼?”
喝酒的心虛、隱瞞秘密的心虛疊加想做壞事的心虛,鬱沅整個人虛到不行,被顧劭承一吼嚇得將大半的酒吐了回去,隻咽下了一小口。
好在他兌氣泡水前,還把酒往睡衣上灑了點,還十分心機地把臉也揉紅了,整個人“醉意十足”。
顧劭承不知道鬱沅做蛋糕的時候經常能用到朗姆酒,也不知道這瓶酒在十分鐘前隻剩一個瓶底。
他隻知道眼下瓶中隻剩了一半,目眥欲裂:“家裡怎麼會有酒?”
顧劭承努力壓抑著火氣,遇到問題解決問題就好,一個優質的丈夫是不會對愛人惡言相向的。
但鬱沅看在眼裡,卻覺得顧劭承頂著一張怒火中燒的臉,故意強壓出溫柔的嗓音……看起來更詭異可怕。
聽到顧劭承的連番發問,鬱沅故意滯後了片刻才緩緩抬起頭,回憶著自己醉酒後的模樣顫顫巍巍站起身,左手六右手七,左腿畫圈右腳踢,費力地往男人身前邁了兩步。
頭抵在男人濕熱的胸口上,口齒不清磕磕絆絆地直奔主題:
“我是——直男!”
“我喝醉、了……”
“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