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三番想過來說事兒中途都被各種突發狀況打斷。
如今終於是有了機會, 舒明立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啟唇道：“大師，我此番前來, 是有一事相求。”
空欣然似乎早有預料，那雙淡色眸子看著舒明立, 神色不變：“為楚修雲？”
“是。”舒明立道。
空欣然微微斂眸，“為何而求？”
舒明立抿唇，帶著一些忐忑道：“還請大師救修雲從鬼母手下逃出。”
空欣然視線一凝。
眯起眼，他言語緩慢：“舒施主，知之甚多。”
語氣一變, 壓迫感便直麵而來。
他確知道這些……舒明立喉結動了動，硬著頭皮繼續道：“大師如果可救修雲，舒定竭力相報。”
空欣然手中撚著佛珠，闔眸，口中輕念。
麵對他無視, 舒明立早有預料，倒不氣餒, 暗自斟酌。
而還沒沉默多久, 舒明立便聽到空欣然聲音又響起：“你從何而知楚修雲之事，又為何求我？”
該怎麼說？
不能將自己夢到小雲這種事兒當做理由, 舒明立心中轉了一下，含糊解釋道：“說來怕大師不信, 我隱隱約約夢到過修雲兒時經曆, 如今事態一直像夢中那樣發展, 我心中焦急，已彆無他法，便想大師既能將我從鬼門關救回來，絕非凡人……”
而在舒明立意料之外是，空欣然聽了之後竟然沒再追問。
他含顎，啟唇道：“你可知同命。”
舒明立搖頭。
“同命之術，一人將他生死分給第二人，此人便與他同生共死。”
空欣然語氣平淡：“此術之難，若有中途生有反抗、不願之意，施術人便會魂飛魄散。”
他輕描淡寫語氣中，舒明立心中卻翻起了軒然大波，猛地抬頭，一時間失語。
那意思是……
“舒施主，楚修雲為你舍棄了許多。”空欣然垂眸看著他，目中審視。
舒明立許久才找回自己聲音，啞聲道：“我知道。”
陷入沉默。
片刻後，舒明立聲音乾啞：“是我負他許多。”
空欣然撚著佛珠，聲音響起：“我原本以為此法不通。”
舒明立聽言微怔：“何法？”
“一劍一主，羈絆之深，竟可成同命。”
舒明立皺眉，有些聽不懂。
看他迷茫不清模樣，空欣然阿彌陀佛了一聲，有些歎息。
“貧僧此生無願，唯留一念執守，”他看著舒明立，啟唇道：“既然施主於楚修雲一事求我，我二人便當做一交換可行？”
這句話意思是空欣然對他也有事相求？
舒明立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自然可行！大師請講，隻要是舒力所能及之事，定會竭儘全力。”
之前小雲道這空欣然極難說話，他已經做好了打長久戰準備，而現在看來卻是有一大機會，對他來說最好不過，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必須可行。
看向外麵，空欣然目光中似乎有悲憐一閃而過：“舒施主，可助我救一人？”
他話語至此，那種清絕孤傲氣質散去，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
舒明立隨著他目光看去，看到門外之人，問道：“十九？”
空欣然一頓，透過門間縫隙看向十九。
十九還端坐在剛才地方，身影有幾分孱弱消瘦。眼中懷念一閃而過，但最終他卻搖首道：“不是他。”
舒明立知現在不是說其他時候，但既已經提及，沒忍住還是多問了一句：“十九公子現在情況如何？他身體似乎”
空欣然道：“大限將至。”
舒明立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身邊會有將死之人，呼吸一緊。
不由看過去。
十九依舊毫無知覺，他慢慢將麵前煮好東西墊著布子取下，摸索著杯子，而要倒時候卻偏了地方，似乎是燙了手，猛地一抽手，緩了好久繼續去倒。
莫名感覺心中有些發堵，舒明立收回視線，沉默不言。
“人各有命。”空欣然淡道。
“這個世界，還有人會認命嗎？”舒明立心中想道。
而話罷之後，發覺自己關注點偏移，他壓下心中那種悵然感，凝神問道：“那大師所說想救之人是誰？”
空欣然淡淡吐出了兩個字眼：“桑淖。”
舒明立神色卻頓時一變，立馬抬頭。
怎麼都沒想過要救人是鬼母，他麵色冷下，聲音有幾分忍耐：“她設計自己親生骨肉，讓他從小飽受苛待，隻為一己之私……你要救她？！”
空欣然目色悲憐，佛珠輕撚。
舒明立盯著他。
良久，他手中緊握成拳，冷靜下來了一些：“大師想救鬼母，由著她不是更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且你若救桑淖，那便會與修雲相對，我絕不會妥協。”
空欣然斂目：“事到如今，鬼脈已成，已經不由我等妥協與否。”
舒明立皺眉：“什麼意思？”
……
很快，舒明立對空欣然所說之事了解了大概。
——正如小雲所說那樣，楚修雲最終是回到了地獄之沃，而非被封逸飛逼殺。
被正道敵視，被百姓憎惡，都是桑淖此人設計讓他化作鬼神幌子。
現在鬼脈已成，眾心憎惡，趨勢已然不可阻擋，所以說救，也隻能等楚修雲回去之後再另尋他法。
說及緣由，舒明立道：“那女人做這些事時候，你也在場？”
空欣然不答。
舒明立看著他，突然有些可笑。
但這種情緒很快被他壓了下去，他啟唇：“也罷，大師既然要以此作為交換，舒某定會竭力。”
於他而言，現在最重要是楚修雲。
彆人可以不信，但既然是小雲親口所說，那隻有空欣然才有辦法，除去聽他以外他彆無選擇。
鬼母目是想要將楚修雲作為地獄之沃支撐頂替物來脫身。
想至此，舒明立問道：“所以剛才你所說回去之後變故，是指什麼？”
空欣然看著他，啟唇：“同命。”
同命？舒明立皺眉。
而空欣然解釋之後，他就很快明白了過來。
楚修雲已與他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