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 終究會來。
舒明立不知道自己剩餘這幾天是怎麼度過，隻感覺每分每秒都格外煎熬。
“大人，山上那些凡人侍人都已經被送到山下了。”青依小心翼翼道。
她不清楚最近舒明立是怎麼了, 一味遣散眾人，一開始還有些人味山上短短幾天都冷清了不少。
“都走了, 你也回你族中吧。”舒明立將手中茶盞放下。
青依一愣，立馬睜大了眼睛道：“大人，連我您都要勸走嗎？”
舒明立轉過身看她，笑了笑：“隻是給你放個假而已，現在山上又沒什麼危險, 我也想安安靜靜過一段時間。”
空欣然曾道，青姓一族原本是世外之族，現在隻是受控，等到楚修雲回到地獄之沃，他們自然會重獲自由。
青依眼紅紅, 蠻不情願。
而鬨到最後，舒明立還是叫青姓族人把她強行帶走了。
人走了之後, 四處寂靜。
舒明立難以平靜將杯盞收拾整潔, 踱步到了外麵。
沒等多久，就聽到玉環之聲作響, 空欣然出現他身後，一身清絕。
“好了嗎？”舒明立道。
空欣然含顎, 啟唇：“走吧。”
舒明立在衣服下手收緊, 點頭。
一陣玄光出現, 很快二人身影便消失在了這裡。
周身彌漫著一片血腥，天光昏沉，黑鴉盤旋。
舒明立看著四周景象，問道：“他在哪兒？”
“前麵，”空欣然道：“儘早回來。”
舒明立勉強一笑：“大師放心，我去看看他，很快就來找你。”
空欣然麵色淡然，很快轉身離去。
舒明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而後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往前走去。
楚修雲側靠在塌上，閉目養神。
聽到有人進來，他麵上劃過一絲厭煩，而那人越來越近，直到放肆靠過來，他驀地睜開眼睛。
看到人是誰，楚修雲一怔，還未說什麼，便看他撲了上來，清朗聲音在耳邊響起：“阿雲？”
許久都被碰過人如今突然出現在了麵前，楚修雲反應過來將人攏住，起身，眯眼：“你怎麼過來？”
“就那麼過來，還能怎麼過來？”舒明立笑盈盈道。
楚修雲手指劃過他臉頰，皺眉：“現在哪裡都關不住你了嗎？”
“怎麼會，”舒明立指了指他心臟，挑眉：“早被死關在這兒了。”
楚修雲一頓。
舒明立乘機身體向前傾鑽進人懷中。
兩人許久未見，相觸後那種熟悉感立馬就躥了上來，楚修雲麵色沉重，有些責備鬱色，但儘管這樣，他還是沒有將人推開，反倒是手收緊了抱著：“山上其他人呢？”
舒明立卻不吱聲了。
裝死一樣窩在他懷裡，口中哼唧，問什麼都不答，蒙混過關企圖分外明顯。
楚修雲胸口起伏，到最後斂下眸子，懲戒式捏了捏他後頸，聲音冷淡：“沒有下次，知道嗎？”
靠了一會兒，感覺到他衣服中有些沙沙東西，舒明立睜眼，伸手掏了出來，卻是一袋子。
他有些奇怪道：“這裡麵是什麼？”
楚修雲把玩著他頭發，看了一眼，漠然道：“樹種。”
“樹種？買樹種做什麼？”舒明立拆開看了一下，沒看出是什麼種子來，將袋口封住放到一邊，抱緊人悶聲道：“又好久沒見了。”
楚修雲將人往上提了提，到了自己麵前，鼻息間恩了一聲：“現在外麵很亂，有沒有受傷？”
說著，舒明立就感覺到一隻手順著進了自己衣服之中。
他微歎了口氣，習慣了這種揩油似檢查，也不掙紮，就靠在楚修雲頸邊：“放心，很安全就到了，又沒人認識我。”
楚修雲將人上上下下檢查了一次，看了他唇一會兒，將人拉出來，低頭。
而就在要碰上時候，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有人匆忙進來道：“主人，發現有叛徒——”
他聲音戛然而止，看到楚修雲榻上人，頓時瞪大了眼睛。
楚修雲滿目戾氣看過去，邊烏頓時腳一絆，立馬想退走。
隻是可惜現在情況緊急，他退了半步又生生克製，硬著頭皮道：“叛徒被捉到了，逼問出封逸飛他們今天晚上要魚死網破發動全部兵力！”
舒明立呼吸一緊。
楚修雲有所察覺，斂眸，而後淡道：“殺了，告訴奚以準備備戰。”
“是。”邊烏道，而後立馬匆匆離去。
等他走了之後，楚修雲將人從懷中撈起：“你怕什麼？”
“沒怕，”舒明立啞聲道：“今天晚上就是最後一戰了嗎？”
“應該是吧，你不來，明天我也就回去了。”楚修雲輕描淡寫道。
舒明立知道楚修雲絕非自傲之徒，現下他如此漫不經心，那邊意味著他對接下來一戰確實有把握。
但最後卻敗了，其中定生了什麼變故。
他喉結動了動，滿腹言語，而話道嘴邊卻隻能叮囑一句：“一切小心。”
“還有什麼？”楚修雲道。
舒明立一愣。
“還想說什麼？”楚修雲一隻手托著頭，另一隻手摟著他腰，就這麼看著。
他麵上雖沒有笑色，卻多顯出一種縱容。
舒明立搖頭：“沒什麼了。”
楚修雲聲音低沉，起身，雙手托在他耳邊，一直腿曲起：“你在擔心我？”
兩人對視，舒明立初開始還不露聲色，而到後麵卻感覺眼睛有些酸脹，沒忍住出聲道：“明天晚上我和你一起好不好？我陪你。”
而話話罷，楚修雲麵色卻沉了下來。
“你以前可從來沒有這樣過，”他聲音冷道：“不信我？”
“楚修”舒明立話被全數吞下。
吻來突然又熱烈，隱約還帶一些懲治般痛色。
一開始便有些收拾不住，直到楚修雲感覺到身下之人下意識逃避後，他眸沉了沉。
沒有再其他過分舉動，鬆開人，楚修雲淡淡道：“既然已經跑過來了，就在這裡好好待著不要亂跑。”
“很快就沒人再打擾我們了，可以期待一下，恩？”
舒明立睜開眼睛，感覺到那種久違身體不受控製感覺，呼吸急促，咬牙道：“你又這樣？！”
楚修雲勾了勾唇，對他怒意視若無睹，在一旁看著人看了許久，將樹種袋子放在他衣兜中，才起身離去。
舒明立眼睜睜看著他背影消失麵前。
不過多時外麵傳來一些轟然叫喊，腳步聲響起連地麵都帶了幾分震動。
聲音由高變低，顯然是人群已經遠去。
舒明立躺著，不知多久之後，身體知覺才漸漸恢複過來，立馬起身。
他渾身發麻，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外麵果然已經空無一人。
塵土被卷起喧囂猶在，而四處卻安靜可怕，仿若剛才人全然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甩走身體上那種麻軟感，他抿唇，讓係統破開楚修雲臨走時設下結界，回到之前和空欣然分開地方。
一身素衣袈裟之人就在一旁等著。
“他們去哪兒了？”舒明立問道。
空欣然轉過身來，背後卻是一道驚雷乍響，銀光自上而下劃破蒼穹。
“你可想去看？”空欣然淡淡道：“封逸飛已悟秘境傳承，他們現在在另一方世界。”
壓下心中翻湧起感覺，舒明立點頭：“……去。”
話罷，梵音響起。
須臾之後，耳邊兵戈交響聲音乍現，震耳發聵。
在這種混亂之中，舒明立卻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熟悉身影。
往前一步，緊緊盯著人，他心如鼓動。
他從未見過楚修雲現在模樣。
即便在如此混戰，他也依舊風度翩然，冷眼看著螻蟻爭喧，宛如臨世修羅。
“卦象所顯，今日便是血色最濃之時。”空欣然在後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