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滅背叛, 在眾人眼中卻是楚修雲自儘，他最終生死，不久在夏晏口中也有了定論：
魂魄已散, 灰飛煙滅。
那些殘餘部下很快被鎮壓帶走，地獄之沃又恢複了世人口中神秘莫測, 很快消失不見了。
如同一場鬨劇。
聽著麵前百姓歡聲笑語，肆無忌憚在哪裡暢笑辱罵，言道都是大快人心，天道輪回，舒明立闔眸。
這就是桑淖目。
步步錯, 步步墮落，直到最後萬劫不複，讓他在萬人唾罵中化成地獄鬼神。
空欣然聲音在耳畔響起：“入口找到了，走吧。”
舒明立睜開眼睛，沉默不言起身, 人影很快在這裡消失不見。
—
地獄之沃於他而言，並不陌生。
幾次三番入夢來過, 四處扮景異常熟悉。
到了地方, 掃看四處，舒明立問道：“他現在在哪裡？”
“不過一日, 不可如此之急。”空欣然道。
舒明立手中摩挲著玉雕，眸中一閃而過些暗淡, 點頭道：“好。”
他們在外麵逗留了許久。
地獄之沃不同於人間, 多數人口都是有鬼兵組成, 其膚青白，眼瞳泛紅，身上一處掛金銀鈴以避邪，一道街上雖有人流走動，卻多冷異，無端有幾分森冷之感。
找了書籍翻看，舒明立便很快摸清了這裡格局。
鬼母之殿，名叫閻羅宮，就在地獄之沃最中央，除此之外還設有煉獄和十六司，煉獄囚禁邪魔，十六司各司其職掌控各罪刑罰，鬼兵都自成體係，嚴格非常。而除去他們以外散鬼、小鬼，都執編在冊，無職務散落在各城中生活。
與人間不同，這裡時差顛倒，黑夜才會複蘇熱鬨。
楚修雲如今被帶回來，應該會被安置在閻羅宮內，隻可惜那裡戒備森嚴，無通行允許根本不可能入內……
舒明立愈加焦急，空欣然卻道已有安排，他也隻能將所有焦色全然壓下，耐心等著。
三天後。
是夜，一個人悄然出現在了他們休息之處。靠在門扉，她冷冷看著舒明立：“我還真小看你了，有本事勾引他把命都給你一半。”
舒明立聞言看過去，認出她就是那天設計楚修雲被生滅所傷之人，麵色一變。
空欣然那雙淡色眼眸在她身上停滯許久，啟唇：“你來了。”
夏晏將目光移到空欣然身上，麵上帶了一絲嘲諷：“多管閒事啊，空欣然。”
空欣然不語。
“他就在宮裡，你最好快點把這些事解決了，否則彆怪我不留情麵。”夏晏聲音冷漠。
話罷，她抬腳走向外麵。
舒明立知此地鬼母為上，她手下人現在自然不可隨意招惹是非，便一直在旁一言不發。
直到人走後，他才啟唇道：“現在，可以去了嗎？”
空欣然含顎。
“……”
在那女子安排之下，兩人很快就進到了閻羅宮中。
宮中擺設骷骨為飾，森白冷寂，其中路過一處，看到一個矮小秋千，舒明立腳步一滯。
小雲，便常逗留在這裡。
這裡是楚修雲童年時待過地方嗎？
這幾天渾渾噩噩，如今終於是有了一種踏實感。
穿過亭台樓閣，彎彎繞繞，最終停留在了一處庭院前。門外薔薇，中間一塊長匾寫著“雲歸居”三個大字，比起其他地方森骨淩厲，這處多有了幾分人間氣息。
雲歸……
舒明立笑了一聲，語中微嘲，“倒真是位好母親。”
“她是什麼樣，不需要你來評判。”夏晏冷冷道。
舒明立麵無表情，連眼神都沒有看她一眼。
空欣然淺色眸子掃看過那塊匾，從袖中取出一通透玉石，行一僧禮道，“等到時機成熟，便將此物碾碎，我會來找你。”
“那些人會來打擾我嗎？”舒明立問道。
空欣然道：“不會。”
也是，如果他是鬼母，現在應該巴不得他和楚修雲立馬生成神契。
伸手接過玉石放入袖中，不再看空欣然和那女子，舒明立往前走去。
心中懷揣不可抹去憂心和忐忑，進了歸雲居中。順著長長甬道走下去，他就看到了一人。
眼前之人一襲紅衣，長身玉立，背對著這裡，就在一樹桃花之下，恍如畫中之景。
舒明立喉結動了動，慢慢走近。
視線不由自主被水霧模糊，揉了揉眼，他出聲道：“楚修雲？”
那人一頓，轉過身來。
看到熟悉麵容那一瞬間，舒明立說不清心中泛起了什麼樣感覺，分明隻離開了四天，卻長到令他覺得度日如年，那種思念和憂切頃刻間噴湧而出。
舒明立步步靠近，最後幾步終是忍不住，猛地往前撲去。
楚修雲抬手將人摟住，斂眸。
這種切實接觸有了，舒明立整個人才定了下來，在他懷中，他貪婪嗅著這熟悉之人氣息，語中微嗔：“楚修雲？”
楚修雲瞳孔赤紅，無端生出幾分妖冶，而眸中深處卻是平靜。
他抬手，撫在舒明立發間，聲音很淡：“恩。”
舒明立依舊道：“楚修雲”
“你還記得我嗎？”舒明立問道。
楚修雲啟唇，聲音帶著些許笑意響起：“為何不記得？”
聽到他這句話，舒明立心裡所有不安和忐忑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他吸了口氣，輕聲道，“你在這裡還好嗎？”
撫著他頭發人手一停。
楚修雲將人從懷中拉起來，手指從他臉頰劃過，笑了笑：“一路舟車勞頓，來這裡累了嗎？”
舒明立看著他，欲說些什麼，而話還未出便被打斷。楚修雲低頭，親了親他唇，唇邊帶著一抹笑意：“去休息一會兒。”
他笑容依舊，而舒明立此時卻察覺出一些不對勁地方。
太過於平淡，之前那種浮躁、陰鬱戾氣全然消失不見了。
難道成為鬼神之後，就不會受鬼脈影響……不對，空欣然之前道，地獄之沃之所以會對他有所約束，是因為楚修雲不由控製就會心懷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