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這麼想著,吳氏便覺得等陳景書這次童試之後可以探探他的口風了,黛玉那裡吳氏倒是明白幾分的,若是兩邊都好,便可以讓陳孝宗與林如海提幾句。

嗯,等明年春天黛玉出了孝就可以把事情定下了。

陳景書自然不知道自家親娘心裡正琢磨著幫他把小媳婦定下來,與吳氏說了會兒話,他便回自己院子去。

雖中了案首之後陳孝宗和王撰很為他高興,但到底這才是童試的頭一關呢,後麵的府試院試過不去,一樣白搭。

哪怕心裡明白,中了縣試案首,後頭兩場十有八九也是要過的,但陳景書並不打算糊弄了事。

若縣試得了案首,府試院試卻甩出幾十名開外去,那也太丟人了。

何況他年紀小,本就容易受人輕視,陳景書是不屑借著家裡的勢頭讓人家服氣的,他自己既然有本事,當然得靠自己。

因各地縣試的時間略有差異,但到底都是在二月底三月初之前考完,因此府試的時間就定在了五月初,如此一來,時間哪有不緊的。

何況他既中了案首,如今少不得有揚州本地的讀書人請他出門結交,沒道理在暘興還認識幾個朋友,到了自個兒家門口卻沒什麼熟人吧?

陳景書是打算挑著幾個正經的聚會去一去的。

將今天的功課完成,陳景書叫了聲菖蒲:“原先我帶回來的那個望遠鏡呢?”

菖蒲道:“我就想著大爺這幾日必定是要玩的,因此給大爺放在外頭還沒收起來呢。”

陳景書點點頭,叫菖蒲把東西拿過來。

自己心中卻想著,黛玉今天那話,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呢?

他原想著有什麼都等黛玉長大再說,可今日那話卻讓他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大對。

他所謂的長大,潛意識裡覺得得過了十八歲才勉強算成年呢,可這年頭哪有姑娘等到十八歲的?

可黛玉這樣的年紀,與他從小玩的也不差,既是朋友,也許是尚且朦朧未明的情愫,也許隻是小姑娘從小玩的好的人不多,因此誤會了也常有的。

陳景書私心裡並不否認自己對黛玉的好感,這好感並非情愛,卻也遠勝過他人了。

嗯,雖然他也沒什麼‘他人’。

因此真要說什麼,那還得是黛玉的意思才好呀。

他既知如今的世道對女子的壓迫,就更該明白自己不應當以性彆的優勢欺負人。

隻是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摸不準黛玉的想法,這事又不像是現代,還能開口去問。

嗨呀,這年頭小姑娘的心思可真難猜呀。

陳景書托著下巴一臉困擾,就見菖蒲拿著望遠鏡過來,不由問道:“姐姐今年十七了吧?”

菖蒲點頭:“是十七了,我十歲來伺候大爺,如今已有七年了呢,隻是大爺問這個做什麼?”

陳景書道:“隻是想問姐姐日後有什麼打算,我如今就打算先考個生員回來呢。”

菖蒲抿唇一笑道:“大爺從小聰慧,讀書又用功,這回還中了案首,生員還不是手到擒來?至於我嘛,這還有幾年呢。”

聽她這麼說,陳景書不由問道:“姐姐不想嫁人嗎?”

菖蒲已經十七歲,就算這會兒立時嫁人年紀也不算小,若再等幾年那可不就成了這年代的老姑娘了?

菖蒲卻是沉默了一會兒才問:“大爺今日怎麼對我的事情有興趣了?”

陳景書搖頭:“沒,就是問問,咱們好歹主仆一場,何況從小就是你伴在我身邊,我心裡也當你是姐姐,因此才有這一問。”

菖蒲道:“大爺既問,我就說說,左右這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陳景書眼巴巴的看著她。

菖蒲道:“我原和黃梔他們不同,他們家裡有老子娘,我卻是從小給人拐了賣過來的,早沒什麼親人,我五歲進府裡來,吃穿長大都在這裡,因此叫我出去,我也沒個家,可我還是想出去,我這般的身份,若想往高了去,不過是給人做個姨娘,我是不過那樣的日子的,留在府裡,也是配個小廝管事一類,到底還是下人。”

說到這裡看陳景書一眼又道:“我這話倒不是說哥兒待我不好的意思,哥兒向來待我們和善,太太更是最講道理的,咱們家也沒烏七八糟的事情,可我的心總不在這裡,我記得我小時候也是認得幾個字的,想來家裡不算很差。”

這個陳景書倒是知道,據說菖蒲進府的時候就認識上百個字,寫也能寫幾十個,否則府裡自有家生子在,哪能讓她十來歲就出了頭,做陳景書房裡的大丫鬟?就因她認識字,和旁的賣進來的就不一樣。

菖蒲道:“這些年得主子們的愛護,我也攢了些悌己,隻想著過兩年給自己贖身,也堂堂正正挺直了腰杆子做人,哪怕不得如今穿金戴銀半個小姐似的富貴,但到底不覺得自己差人什麼了,隻是我一個女子,外頭又沒有老子娘,縱然出去了又怎樣呢?不過自己想想罷了。”

陳景書聽到這裡倒是對菖蒲生出幾分佩服來。

菖蒲打小照顧他,又是一等大丫鬟,平日裡吃穿用的,雖不比主子,但也似半個小姐了,她以後或是配家裡的管事小廝,或是去做人姨娘,總歸保得住這點富貴,何況也有依靠,但菖蒲心裡卻還想著自己出去。

天真,但卻足夠讓人敬佩,尤其是在這樣一個年代。

陳景書道:“姐姐的悌己錢儘管攢下來,若什麼時候想走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去跟母親求情,不要姐姐贖身的錢。”

菖蒲抿唇一笑:“那就多謝大爺了。”

她倒是沒想那麼多,左右她現在出去也沒有門路,一個年輕女子孤身一人,莫說其他,就算安全都難保證呢。

隻是今日說了這話,菖蒲心裡卻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總算把憋在心裡許多年的想法找個人傾吐了。

等菖蒲出去了,陳景書卻拿著望遠鏡再次歎了口氣。

他不太明白這個時代女孩子的心思,可現在看來……菖蒲的心思完全不能作為參考嘛!

最後隻好破罐子破摔。

“就、就再等等嘛。”

黛玉的孝期還得到明年春天呢。

隻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再看那望遠鏡就特彆不同了。

結果等陳景書過完了生日,菖蒲捧著個八音盒來找他:“鬆煙方才在門外回話,大爺上回說要的八音盒那幾個洋人已經找到了,大爺瞧瞧東西對不對?”

陳景書接過來看看,卻見是一個金屬外殼的圓筒狀東西,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頗有分量,外麵是精細繁複的花紋做裝飾,側麵延伸出一個手柄,想必是用來上發條的。

陳景書打開最上麵的蓋子,就露出一方小小的平台,上麵做了精細的花草樹木等物,還上了色彩,另有幾隻金色的小鳥站在一汪水池邊,水池是以剔透的水銀鏡子做的,擰上發條,清脆悠揚的音樂聲響起,那幾隻小鳥也跟著或是搖頭擺尾,或是拍打翅膀,或是低頭啄食,各有姿態,栩栩如生。

菖蒲在一旁驚喜道:“好精巧的東西!”

說完見陳景書半晌不語,不由疑惑道:“大爺怎麼不說話?不是說這是尋來給林姑娘的麼?”

陳景書:“……”

雖然確實是給黛玉的,但……

但自從那天想通了,他這東西就不好意思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