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這話氣的菖蒲隻想砸他的腦袋:“這種事也要主子自己想著,要我們這些跟著的人做什麼用?主子出門自然有正事,咱們就得給主子把其他事情顧好了,主子一時耽擱沒想到的,你就該為他想到,這樣的事情要是再出第二回,我直接回了太太去。”

鬆煙連忙討饒:“好姐姐,好姐姐,就饒了我這回吧,下次定不敢再有這事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菖蒲,如今陳景書出門,鬆煙是再不敢叫他騎馬了,一律安排坐車,反正他們自己帶了個車夫來,使喚著也方便。

好在不僅鬆煙被菖蒲耳提麵命,陳景書那裡菖蒲也是一再說不許他喝酒,還說這是太太吳氏吩咐的。

陳景書隻當自己上回生病叫母親擔心了,何況他自己也不想喝,自然答應下來。

好在趙書新等人與他在暘興就認識,這會兒倒不因陳景書不喝酒而惱怒。

等把聯保和府試作保的廩生的事情都安排好之後,陳景書便在第二日去拜見通州知府。

通州知府姓楊,陳景書隻說為周鴻俊的事情而來,楊知府也不好不見,隻是王提學如今正在他這裡喝茶,楊知府心中直叫麻煩。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怎麼偏就今兒都撞在一起了?

雖然無奈,卻還是要見。

好在陳景書似乎不是故意來給楊知府難堪的,禮數周全,十分客氣。

楊知府心道,隻要這陳家大爺不是個張狂的,這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因此道:“周鴻俊的案子如今牽涉太多,一時半會兒恐不能有結果,你不妨先安心科考,府試之後再說此事不遲,我見你縣試的文章寫得極好,莫要為這種事情耽誤了自己,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陳景書道:“晚輩自然相信知府大人定會秉公辦理,此次前來也是請知府大人不要為無關的事情所牽累,隻管斷案就好。”

楊知府的眼神閃了閃問道:“無關的事情?不知是何事?”

陳景書道:“晚輩剛來不久就聽說,有人傳言晚輩請京中伯父大人施壓,定要置周鴻俊於死地,傳言沸沸揚揚似模似樣,說的跟真的似的,因擔心大人誤會,晚輩特來解釋,晚輩從無請京中伯父大人插手的意思,周鴻俊的罪名有就是有,無就是無,知府大人心中自有決斷,何須旁人多言?”

楊知府露出笑容道:“這傳言本府倒是未曾聽說,你也放心,就算聽到了,陳大人人品官譽如何,本府自然也清楚,必定不會誤會的。”

陳景書笑道:“看來是晚輩白擔心了,大人莫要笑話,晚輩年紀小,經曆的事情少,些許風吹草動就驚著了。”

楊知府自然也安撫他幾句,這才叫他回去了。

等陳景書走了,王提學從後麵出來,楊知府問道:“他方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王提學道:“年紀不大,牙口倒是鋒利!”

楊知府道:“我看他道理說的沒錯,周鴻俊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再管了,這樁樁件件皆有人證物證,更何況他暗害陳景書的事情,暘興縣令都能做證人,你一輩子清名難道要為這麼個東西毀了不成?”

王提學歎了口氣:“若是旁人,不管也就罷了,暘興周翰文與我是多年好友,當年也有同年之誼,我初時家境貧寒,去了京城吃住都不好,還多虧他接濟,他隻周鴻俊一個兒子,如今豁出半輩子的臉麵求到我麵前,我……你叫我怎麼不管。”

楊知府道:“你管,這事難道就管的了了?人家可是把京城的陳孝祖都抬出來了,那陳景書眼見著是盯準了周鴻俊,若處置不好……人無事還怕禦史三句閒談呢,何況這裡頭確實有事,我看咱們還是秉公辦了,也給自己留點臉麵,為周鴻俊這種人把臉麵仕途全搭進去,這事我不做,你也彆做。”

王提學道:“我本就不想管,周鴻俊若真是個好的,莫說是我一點臉麵,就算是這身官服我也能豁出去了,可……唉,我以後又如何見周兄呢。”

楊知府哼了一聲道:“我看你不如勸勸周翰文,他這個兒子算是廢了,趁著自己還沒老到不能動,趕緊找個女人再生一個,這樣他後半輩子還能有點指望。”

王提學隻是歎氣。

他做了半輩子的官,向來都是清清白白的,如今卻摻合到這種事裡頭,哪裡有不頭疼的。

隻是這陳景書當真厲害,楊知府不過略有遲疑,他便果斷上門來了。

他今日來,明麵上是對楊知府的,可暗地裡,哪句話不是針對王提學的?

麵上客氣帶笑,暗裡卻握著刀威脅,小小年紀就能做如此事情……

這周鴻俊怎麼就不能有陳景書半分的出息呢!

王提學暗地裡也不由有些埋怨老友,平日裡隻一味寵著周鴻俊,半點不知管教,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再想隨便就給抹過去,哪有那麼容易!

這日黛玉正擺弄著八音盒玩,陳景書送她的數樣東西裡頭,她最喜這個八音盒,既精巧漂亮,聲音又清脆好聽,上有池塘花鳥,把玩起來也十分可愛。

其他東西雪雁想玩的黛玉從不管她,隻這個八音盒不許雪雁隨便亂玩,十分寶貝。

八音盒隻有一首曲子反複播放,黛玉這些日子早把這曲子聽的爛熟了,卻還是忍不住每日都要拿出來撥弄幾下,聽一聽。

好像聽著這聲音,連心裡都跟著甜起來似的。

就連心中的那點掛念都成了甜蜜的煩惱。

黛玉正想著呢,外頭突然傳來雪雁的聲音:“姑娘!姑娘!”

見她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紫鵑放下手裡的針線道:“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這般不穩重?大呼小叫的成什麼樣子了。”

雪雁道:“姑娘,大事呢!”

黛玉合上八音盒問:“什麼事你這麼著急?”

雪雁道:“方才陳家的老爺來拜訪咱們老爺,我便想著給姑娘打聽幾句,恰好金盞姐姐出來,我就問了,金盞姐姐說是陳大爺這回府試又中了案首呢,這可不是大事!”

黛玉聽到這話忍不住站起身來:“真的?他又是案首?”

雪雁道:“金盞姐姐進去倒茶的時候親耳聽見的,這還能有假。”

黛玉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唇角,心裡高興,一時又不知說什麼好,隻在房裡來回走動,似乎一刻也不能停下來,心裡更是把各方神佛都謝了一遍。

紫鵑道:“這必定是好事呢,隻是……陳家老爺好好的來我們家做什麼?以前有什麼事情隻管打發人來說就是了,這會兒能有什麼事值得他親自上門呢?”

雪雁搖頭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金盞姐姐隻是進去倒茶,後頭的事情,老爺說不要人伺候,就叫他們都出來了。”

黛玉道:“他們自然是有要緊的正事,哪裡是咱們該打聽的,快彆說。”

以往賈敏在的時候,林如海官場上的事情她也是不管的,隻管好家裡就是,黛玉這會兒自然也是這樣。

卻不知此事陳孝宗與林如海說的並不是官場上的事情。

要說起來,陳孝宗心裡也疑惑呢,他聽了吳氏的話,便想著來給林如海透點口風,也不必其他,隻是兩家心裡有數,等明年黛玉出了孝期再定親就是了。

卻沒想到他才剛把這話的意思暗示出去,林如海也似乎聽懂了,緊接著就屏退了下人,隻與陳孝宗兩人相談。

此時林如海道:“兆思公能有這話,我心中已經十分高興了,實不相瞞,自從拙荊去後,我心裡最牽掛的就是這孩子了。”

陳孝宗點點頭:“為人父母的,哪個不是如此呢,她失了母親,你多擔心些也是常有的。”

林如海道:“倒不僅僅是為這個。”

見陳孝宗看過來,林如海苦笑道:“於兆思公這裡我也不相瞞了,自拙荊去了,我的身體也一日不比一日,請了大夫來看,頭年還叫我安心吃藥,如今卻隻說是這一年兩年的熬著日子罷了,也說不得是一年還是幾年的就去了,那會兒我的玉兒又該怎麼辦呢。”

陳孝宗自然也知道這兩年林如海的身體不大好,此時寬慰道:“哪裡就說這話了,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隻管慢慢調養就是了,彆整日拿這些死啊活啊的事情煩自己的心,沒病都該鬨出病來了,我那裡還有前些日子什麼……什麼國進貢的白參,等會兒叫人拿些給你,據說最是養人的。”

林如海推辭一番,見推辭不過也隻好收下,又繼續道:“我也沒彆的想法,隻想著能把玉兒安排妥當了,我就是立時去了也能合眼了,隻是她年幼喪母,又無兄弟扶持,若是我也去了,也隻是一介孤女罷了,因此之前並不敢向兆思公提這件事情,如今兆思公親自來說,倒是叫我又是惶恐,又是高興。”

陳孝宗聽到這話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原本林家與陳家雖有些差距,但林如海不過四十多歲,正是升遷的好年紀,他本身又出息,黛玉人品才學相貌都好,這正是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可要是林如海一去,黛玉就成了什麼都沒有的孤女,那時候陳家還願意要這麼個媳婦麼?若是陳家借著婚約的事情吞了黛玉的家產,再尋個理由退親,黛玉又該如何是好?

黛玉一介孤女,從小無主母教養,想在她身上尋退親的理由可容易的很,誰又能說陳家的不是呢?

雖說林如海相信陳家的人品斷不至此,可隻憑被陳家退親一條,黛玉日後的路就艱難了。

林如海這些日子也常常思索,沒了他黛玉該怎麼辦才好。

原以為至少還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可如今看來,賈家上下也是糊塗的,老太太雖疼愛黛玉,可到底年紀大了,有不到的地方也是經常的,其他人在林如海在時都對黛玉有所輕視,何況有一日林如海去了?

陳孝宗此時卻道:“今日沒有旁人在,我就說幾句張狂的話,隻憑我兄長在聖上麵前的麵子,如今瞧著景書也是個出息的,我們家就是娶公主也不是不敢想,可說到底,咱們這樣的人家,難道真就隻靠著妻族了?你也知道我們家裡的規矩,既不許納妾,我便想著,也不求家世多高,隻求能與景書處的好,這也就夠了。”

林如海倒不是不信這話,當年陳豫連爵位都能辭,陳家自然不是看重官職家產的人家,此時略思索問道:“景哥兒的意思呢?”

陳孝宗道:“隻等他童試考完就與他說這事。”

林如海點點頭:“也好。”

縣試、府試連捷,此時正與趙書新等朋友往金陵去的陳景書當然不知揚州的事,這時候的他正在思考。

這回要是中了生員,該取個什麼字好呢?

總覺得不管什麼字,隻要黛玉軟軟的叫出來都好聽呀。

……嗯,除了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