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何昕對於科舉的宏願到底是哪裡來的這一點, 陳景書覺得自己根本無法理解。

但至少有一點很確定,何昕真的很想考科舉。

……雖然就算是陳景書都覺得以何昕的天分,不去做武將真的可惜了。

話是這麼說,但陳景書還是麵無表情的推開了何昕:“自重點,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何昕:“……???”

一旁柳湘蓮道:“瞧他傷心的這副樣子,若瑜還是給他想點辦法吧。”

陳景書問道:“侯爺那裡怎麼說?”

何昕道:“我爹還能怎麼說, 他聽到聖上的話高興的很,回來就說我果然天生該是做將軍的命, 我……我怕他逼著我學武, 就跑出來了。”

陳景書:“……我覺得侯爺不會逼著你學武的, 真的。”

武狀元你都說揍就揍, 還學啥武,多讀點兵書倒是靠譜些。

何昕眼巴巴的看著陳景書道:“若瑜,咱們這些年朋友了, 你就幫我這一回吧。”

陳景書歎了口氣:“不是我不想幫,而是我確實幫不了, 有聖上的話在,侯爺那裡恐怕是不好說的, 你也知道,侯爺一直希望你能好好走武職的路子。”

何昕忙道:“那就去聖上那裡說,剛好你能見著聖上,就幫我說說這事吧, 隻要說成了, 日後兄弟我認你做大哥, 水裡去火裡去,隻要你開口,刀山火海兄弟也跟你闖!”

陳景書嘖了一聲:“行了,彆想了,我前兒剛被點了太子左庶子,這會兒日日見的是太子,可不是聖上。”

“啊,怎麼會這樣,”何昕急道:“這可怎麼辦?我、我自己也見不著聖上呀!”

越想越絕望,越想越生氣,最後一桌子怒道:“都怪那個朱成鈞,上回打的不解氣,我要再揍他一頓!”

陳景書忙伸手把他摁下:“多大的人了還這麼鬨,有理也變沒理了,這事先不急,怎麼說你現在也是生員,聖上沒有在意你和朱成鈞打架的事情,那就算這事揭過去了,你也彆再去惹事,這一回難道還不夠?”

何昕委屈道:“可……憑什麼呀!”

陳景書歎了口氣道:“罷了,我再給你想想辦法,你且先安分些,不要再鬨事,還有,也不用太著急了,就算聖上那樣說,這也不是日一兩日的事情,更不會禁止你參加科舉。”

何昕點點頭:“那我聽你的。”

陳景書又補充一句:“還有,回家去,不許睡在柳兄這裡。”

何昕脖子一縮:“我……我回去要是出不來了怎麼辦?”

陳景書還要再說,柳湘蓮忙開口道:“不礙事的,不過住幾日罷了,我這裡有的是屋子,何況也不是什麼大事,等會兒打發人去侯府回一聲,就說在我這裡也就是了。”

陳景書想了想點頭:“行,至少得讓家裡人知道你在哪裡。”

聽說暫時不用回去,何昕總算鬆了口氣,很快又道:“對了,若瑜我能不能借你的書用?我出來的太急,一時沒顧得上帶。”

柳湘蓮又不考科舉,因此若說四書五經還能有,其他的書可就不一定了,這還是得用陳景書的。

好在陳景書這會兒一時也用不上這些書了,便點頭道:“等會兒我叫鬆煙給你送來。”

暫時安撫住了何昕,陳景書第二日倒是要忙著送陳孝宗返回揚州。

因為菖蒲也要跟著回去了,因此陳景書房裡一等大丫鬟的名額就空出來一個,這事陳景書沒怎麼管,倒是黛玉把原本跟著的二等丫鬟艾葉提拔起來,補了菖蒲的空缺。

艾葉之前倒是跟著菖蒲學了不少日子,但陳景書總覺得還是用菖蒲更加順手,換了艾葉之後,他重新習慣了好多天。

不過何昕那裡倒是如陳景書所料一般,武靖侯府並未強行要求何昕回去,他願意住在柳湘蓮那裡,侯府也任由他住著。

倒是原本何昕與朱成鈞打架的事情很快揭過去了。

早說這事若是有侯府插手,根本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如此過了幾天,陳景書正忙著準備給太子下一次講課所需要的東西呢,卻接到傳喚說皇帝要他過去一趟。

陳景書到時,皇帝那裡似乎正忙,他在外頭等了一會兒才被叫進去。

行禮之後,皇帝道:“昨日有人找朕告你的狀了。”

陳景書心中暗道,果然。

這些日子陳景書半是講課半是說故事,趙載桓對他當然比對那些嚴格古板的要親近的多,旁人總要求太子注意儀態威嚴,陳景書卻從來不提這事,哪怕太子當著他的麵趴在桌上嗑瓜子他也當做沒看見。

何況,趙載桓從彆人那裡聽到的最多的就是‘殿下這樣做不妥’之類的話,總是提醒他又做錯了什麼,可陳景書從來都不說他做錯了什麼,隻是在他做對的事情上告訴他‘殿下做的很好’。

當然,陳景書沒提的,肯定就是做的不怎麼好的。

趙載桓很清楚這一點。

可……可就算是這樣,誇獎總比批評好聽吧?

趙載桓當了十多年的小透明,突然要他變成又有威儀又博學的皇太子,這顯然不可能呀。

因此雖說左庶子有規諫的職責,但陳景書真的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自然,有人覺得陳景書隻一味的討好太子,根本不對太子有任何教導,顯然這個左庶子是十分失職的。

原本就看陳景書不順眼的人,當然覺得自己抓到了機會,當即去找皇帝告狀了。

可以說,目前這種局麵陳景書毫不意外,他知道一定會有人努力從他身上挑毛病,隻是沒想到會挑在這一點上。

皇帝看著陳景書:“你有什麼話說?”

陳景書道:“此事臣說的都不算,需得太子殿下說的才算。”

皇帝道:“哦?人家說你一味討好太子,絲毫不顧本職,這會兒難道是要太子來給你說好話?”

陳景書道:“規諫的目的是讓太子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妥,隻要能夠達到這樣的目的,用什麼樣的方法,說什麼樣的話,並不重要。”

皇帝道:“這麼說來,你還十分儘職儘責了?”

陳景書道:“臣一日不敢懈怠。”

皇帝嗯了一聲,這才道:“太子若是好,那自然是好的,若太子不好,這可是你的罪責,規諫的職責不說,你甚至還在講課時與太子說笑?”

陳景書垂眸道:“太子這些日子雖不說十全十美,卻也大有進益,至於說讀書時隻顧玩笑,太子既然已經學完了,且學的很好,那麼玩笑幾句也沒什麼。”

說完這話,皇帝卻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退下吧。”

陳景書也不再多說,很乾脆的退下了,隻是回到東宮,便發覺不少人看他的目光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陳景書懶得去管,哪知才午後,外麵就突然通傳說皇帝來了。

這下大家趕緊放下手中的事情出去迎接。

太子自然站在最前麵的,陳景書的位置雖然不是太子之下第一人,卻也很是很前排的位置了。

皇帝看他一眼,也不多說,隻是和太子進了殿內,又讓無關人等退下,這才道:“你也學了些日子了,朕聽你的左庶子說,你這些日子大有長進,既然如此,朕便考校你一番,若是好,自然有賞,若是不好……哼!”

趙載桓許多年都沒有和皇帝太過親近,其實不要說是他,就連皇後那裡也很少看見皇帝,不過是每月初一十五的去看望一下,兩人互相說幾句客套話,你問我好沒好些,我回幾句,然後便散了。

如此趙載桓在麵對皇帝的時候自然是緊張的。

陳景書倒是不緊張。

沒其他的意思,隻因為他講的春秋是史書,史書嘛,主要就是聽故事,知道發生過什麼,能夠從中總結出道理,並且聯係上眼下的實際,這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就已經十分優秀了。

而這兩點陳景書自信自己是完全做到了的。

再說了,背過的書可能一時情急想不起來,但明白的道理再怎麼緊張也不會隨便忘掉,從這一點來說,陳景書本身就具有優勢。

話是這麼說,卻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緊張。

隻是相對於其他人來說,陳景書的緊張少一點。

果然,皇帝從四書開始問起,雖然大部分時候趙載桓是可以應答的,但答的是否流暢,是深入淺出旁征博引還是結結巴巴隻能說個表麵,在場的沒有不通四書五經的,自然是一聽就能明白。

可大約是皇帝一直麵無表情,顯得有些嚴厲的關係,趙載桓越說越緊張,陳景書已經看到教孟子和論語的那兩位開始抹汗了。

等皇帝問到春秋的時候,趙載桓下意識的看向陳景書,卻見陳景書向他微微點頭,忽而抬手,做了一個圍棋落子的動作,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皇帝的方向,趙載桓立刻想起皇帝被陳景書用同樣的手法屠龍,屠了三天才反應過來似乎有哪裡不對的事兒,差點笑了出來。

等好不容易憋住笑,再看皇帝那張嚴肅的臉,卻恍惚覺得就連父皇那威嚴的眼神都變得不嚇人了呢。

大約是心情放鬆了,在被問春秋的時候,趙載桓對答如流,平日裡陳景書在講春秋的時候還會同時列舉其他史書,甚至將相似的事件,或者道理相通的事件放在一起說,當然,補充的部分就隻當是說故事了。

曆史嘛,就這麼一點好。

於是這會兒趙載桓回答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引用,他說話又口齒清晰,雖然說的並不十分複雜,卻已經讓人能夠看出他縱觀上下曆史的胸襟和眼光,比起那些學一篇就隻盯著一篇看的,皇帝自然更喜歡格局大一些的。

畢竟太子又不用去考科舉,學成那樣乾什麼?

等皇帝將這幾日太子學過的功課內容問完,他的臉色便也沉了下來:“先前是誰說左庶子教的不好?”

陳景書隻聽身後連續幾聲撲通跪地的聲音,就知道肯定是暗搓搓的告狀的人腿軟了。

也是,大家都看得出來,皇帝就隻對太子答春秋的那一段最滿意。

狀告陳景書,若是告的對也就罷了,若是告的不對,就算皇帝暫且繞過他們,陳景書日後難道就不報複?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皇帝再大也不會每日盯著東宮,而陳景書卻是他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直接上司,這回他們又失了皇帝的信任,陳景書真要想整治,有的是辦法。

大家原本確實是這麼想的,哪知道皇帝冷笑一聲:“你們幾個明兒就不用再來了,朕叫你們來是要你們專心教導太子的,可不是讓你們來玩官場鬥爭的,還有臉狀告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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