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陳景書不知道趙載桓之後怎麼和皇帝說的, 但皇帝確實在隔天召見他了。

說實話, 讓陳景書去工部, 皇帝心裡也是有那麼一點點覺得虧待了陳景書的。

畢竟工部從來不是六部中最討好的。

可出乎皇帝的預料, 等他見了陳景書,說起這個的時候, 陳景書居然表現的沒有絲毫抗拒。

之前聽趙載桓說這事,皇帝心裡還有點沒底, 覺得要麼是趙載桓擔心他對陳景書留壞印象美化了一下,要麼就是陳景書自己強行裝出來的願意。

可等見了陳景書,皇帝知道, 他是真的很願意的。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 這點看人的水準他自信還是有。

這就難免讓人奇怪了。

皇帝問道:“你可想好了?雖說是升遷, 但工部的日子可不比東宮舒坦。”

在東宮, 趙載桓可就差把陳景書捧在手心裡寵著了。

對自家兒子的做法皇帝不發表任何意見,反正五十步沒必要笑百步。

可對於陳景書是不一樣的吧?

他從小聰慧,出了名的神童,長大之後科舉也是一路順風順水,又連中六元,入了官場之後,一路升遷也十分順暢,且不管是在翰林院還是在東宮,日子都是很好過的。

工部可不是這樣了。

聽到皇帝這樣問, 陳景書反而先笑起來:“臣明白, 但臣還是想去。”

皇帝不由挑眉:“哦?若隻是為了升官, 你日後有的是機會。”

“臣明白,”陳景書道:“臣說一句不知輕重的話,其實隻要臣日後不出大錯,穩穩當當的,哪怕是熬資曆,想要做個高官也比彆人容易的多,臣明白這一點,因此也是想清楚之後才要去的,也請聖上放心。”

皇帝道:“朕有什麼不放心的……”

陳景書道:“聖上若是放心,今日就不會對臣問這番話了。”

這倒是。

皇帝想了想道:“你想去,是因為你推行的那些新學?”

陳景書搖搖頭:“不僅僅是新學,近年來臣也搜集了不少資料文獻,其實除了洋人們的學問,咱們自己的老祖宗也留了不少好東西,隻是其中多數不受重視,甚至被歸類做奇技淫巧,不是正途,可實際上卻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陳景書一直以為很多數學知識和理論是從國外傳來的,後來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雖然確實有不少來自國外,但當他開始寫相關的書籍才發現,其中也有不少咱們自己的老祖宗就已經發現歸納了,不僅不比國外的差,有些發現甚至比國外早了不知多少年,隻是這些除了極少的,不被人理解的愛好者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忽略的。

但這個發現依舊讓他興奮。

我們的基礎一點都不差!

陳景書想著,隻要現在開始追趕,沒有什麼是趕不上的。

因為他的書中常引用一些古代先賢的著作成果,這才使得他所謂的新學更容易被大晉接受。

完全西化的東西在這個時代推行的阻力還是很大的,但和大晉本土的東西結合之後則容易的多。

皇帝點點頭,不再問這個,而是轉而問:“太子應當對你說過朕想要新設繕營造物司,若叫你去,你可想好了要做什麼?”

陳景書道:“臣想做的事情有許多,但聖上目前最想做的事情恐怕隻有一樣。”

皇帝聞言露出些許微笑來:“哦?朕想做什麼?”

陳景書道:“臣聽聞,聖上是在見了新式□□之後才下定決心要設立繕營造物司的。”

再結合南海那邊打的一塌糊塗的仗,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皇帝道:“既如此,你就好好乾,不要辜負了朕。”

陳景書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隻是……

“恕臣冒昧,”陳景書道:“從聽說這件事情,有個問題臣就一直想問。”

皇帝的心情大約還不錯,聽到這話隻說道:“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

陳景書道:“臣尚且年輕,資曆也不足,不知聖上為何要選擇臣來擔當此任呢?”

說實話,陳景書一直覺得自己升官有點快。

他今年才二十一歲,卻已經有五品的官職在身,這又不是花錢買來的閒職,而是一路科舉自己考上來的,意義當然不同。

以這條路來說,二十一歲的五品官職已經算是火箭般的速度了吧?

皇帝道:“朕之所以選你,就是因為你年輕,資曆不足。”

“啊?”

看著陳景書一臉茫然的樣子,皇帝想想,好歹看著陳孝祖的麵子給傻孩子解釋一下:“這又不是什麼大官,也不至於一定要個老資曆的人鎮著,何況有朕難道還不夠?而既是新設一部,自然是要與以往不同的,資曆老的,難免磨平了棱角,磨掉了意氣,朕要的就是年輕人的勇氣,至於說穩重……滿朝老臣,還輪不到你來穩重呢。”

說白了,要的就是年輕人敢想敢做的衝勁。

陳景書得承認,皇帝的氣量確實不同一般。

“何況,若論此道,朝中倒確實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皇帝看起來特彆語重心長的樣子:“年輕,資曆淺,不代表能力不夠。”

陳景書很想反駁自己之前除了寫過幾本專業理論書籍,啥實踐經驗都沒有啊!

似是看出他的想法,皇帝笑著道:“你果真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揚州做過什麼?”

陳景書心中頓時一驚。

他做的那些事情雖然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皇帝居然知道,這就很不同一般了。

皇帝卻並不在意陳景書的緊張,他繼續道:“再說去年,朕點你巡檢寧州省,你也清楚寧州是什麼地方,莫說是一般年輕人,就是官場的老人去了也難免要出點事情。”

說實話,每次寧州省的巡檢,出點什麼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畢竟寧州不同其他地方,勢力更加錯綜複雜,其中牽扯到的利益也更多。

陳景書雖然隻是做督學禦史,相對事情少一點,但往年這裡頭出事兒的也不少。

更何況以往去的都是官場老人,陳景書才多大?

可偏偏陳景書沒出事情。

除了他參了淮安提學一本之外,好像根本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更神奇的是,在淮安那各方利益錯綜交織的地方,他把淮安提學給辦了,居然沒惹出什麼麻煩來。

若說這不是本事,誰信呢?

對於巡檢寧州省來說,不出事就是最大的功勞了。

若再往遠了說,以王子騰當年之強勢,卻被陳景書以看似柔軟實際上卻同樣強勢的態度逼的退步,可王子騰卻沒有記恨陳景書,兩人如今見麵,甭管內心怎麼想,至少麵上都能笑嗬嗬。

這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嗎?

若是能夠做到,那又為何不敢對他委以重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