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043:煙草(1 / 2)

小阪小陽在演藝社練習。

她在“迷途之鹿Bar”的工作隻不過是休息日的時候才會去,平日裡自然還是要在自己的學校裡刷學分。

這一路上,那位隨手被雲居久理抓過來的男學生也跟他們講了很多的事情。

其中,基本上都圍繞著小阪小陽。

“啊,小阪啊,我知道她。”男生和雲居久理並肩走著,說話也很隨和。“雖然這麼背後議論不太好,但我覺得她也挺可惜的。”

“唔?為什麼這樣說啊?”雲居久理聲音放低,她的聲線本來就很細,分貝一低就有一種異常甜美的感覺。

“小阪她啊,是我們學校聲樂係的係花呢。人長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但可惜媽媽一直生病,本身考藝術就是一件需要很多經費支撐的事情,去做陪酒女也是意料之中吧。畢竟這可是一份很‘高薪’的職業……”

鬆田陣平跟在後麵聽著的時候,沒有說話。

怎麼小阪小陽去做陪酒女這件事情,被這麼多人知道了?

之前小阪小陽對於自己是陪酒女,這件事情可是一直避而不談的。

沒道理會渲染告知給自己同學校的同學們吧。

雲居久理也問了這個問題:“你們是怎麼知道她在周末的時候去做陪酒女啊?”

“嗨~她告人忄生侵犯這件事,幾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男生大咧咧道。“就是三天前,那位要被她起訴的男方父母好像認識我們學校的某個領導人吧。然後這件事……大家就都知道咯,所以說啊,去找什麼樣的兼職不好,為什麼非要……”

“……”雲居久理。

什麼?

難道是因為,野口父母向學校施壓,才導致小阪小陽打算撤訴和解嗎?

但是推算了一下時間好像也不太對。

這位男同學說,野口父母是在三天前的時候來找的學校領導。

但是前天的時候,小阪小陽還來谘詢律師打算起訴啊。

莫非是學校這邊又施加了什麼壓力嗎?

雲居久理默不作聲,跟在男同學的後麵,走到演藝社的社團樓下麵的時候,她微微向男同學鞠躬。

鼻梁上的鏡片閃爍著一塵不染的薄光。

在那一瞬間,鬆田陣平覺得她和自己的老師還真有一點相似之處。

她收起了方才甜美的笑容和細弱的聲線,語氣平淡:“人們不會嘲笑丟了錢的失主、也不會譏諷被車撞了的受害者,所以我們也不應該調侃被忄生侵犯的對象,你說是吧?”

男孩被她一噎,臉臊得通紅:“對、對不起……”

“謝謝你的帶路。”雲居久理轉身,朝著樓內走。

鬆田陣平在後麵憋著笑,發出促促的笑音。

雲居久理回頭問他:“你笑什麼?”

“你變臉變得也太快了吧?”鬆田陣平笑出聲來,“上一秒不是還學長、學長的嗎?結果用完人家,就開始

說教,真的是……”

“……”雲居久理。

“我都要思考一下當初你跟在我的屁股後麵轉,也甜甜地喊我前輩~前輩,是不是也想要利用我做什麼事情了。”

他本來是開玩笑,雲居久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連忙點頭:“說不準哦。”

“……”鬆田陣平。

“說不準我壓根就沒喜歡過你,隻是因為你的手裡有我想要的東西,我才會黏著你。”雲居久理認真地分析著。

“喂,不要開這種玩笑。”鬆田陣平收起了笑容,停在雲居久理的麵前。

長而寬廣的樓梯上麵,分布著斑駁的光影。

淡薄的陽光勾勒著他修長纖瘦的身型。

雲居久理有些局促。

哎?

生氣了嗎?

難道是因為她剛才說自己有可能利用他,所以不高興了?

他站在上麵往下看的時候,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現在立刻把沒喜歡過我這句話收回去,不然我會較真很久很久。”

“……”雲居久理。

在這一瞬間。

雲居久理好像被他眼睛裡某種實質化的物質穿透。

她第一次發現,刑警先生的眼睛那麼尖銳,就像是古代神祇的長矛,可以輕而易舉地揭開她的皮囊。

或許……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吧。

隻是雲居久理沒有恢複記憶,他就一直當做這件事是一個未解之謎。

他一定想過。

之前的雲居久理到底有沒有喜歡過。

所以在雲居久理說出這個可能的時候,會有一種被撕開了麵紗的不安。

雲居久理差點忘記了。

她的刑警先生可一點都不笨。

“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所以我也沒有辦法跟你保證什麼。”雲居久理看著他,隆冬的暖陽就像是冰川裡的火種,圍繞著他們,讓四周都變得暖烘烘。“但是我能跟你說的是,現在的你對於我來說是不可替代的重要存在。”

這不是假話。

雖然雲居久理知道自己現在從他的家裡搬走也不會如何,但她已經不想離開了。

阿仁的家。

是她失憶之後的第一個棲身之所。

雲居久理歪歪頭,讓陽光完全落入她的笑容裡。

這個笑容真誠、乾淨又富有生機。

鬆田陣平眼尾微微上揚,陽光都跌跌撞撞落入他的眼中,他朝著雲居久理伸手:“這還差不多,過來。”

雲居久理把手遞過去,和他十指相扣。

*

小阪小陽在演藝社裡排練最新的話劇。

剛才雲居久理在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門口張貼的宣傳海報,所以才推算出來小阪小陽這個時間點應該在排練。

隻不過他們兩個人來的時間好像不是特彆合適。

排練室裡聚集著很多人。

但是那些人裡麵並沒有小阪小陽。

反倒是旁邊的教職工辦公室裡,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其中有一個聲音很熟悉,是小阪小陽。

雲居久理和鬆田陣平悄悄走過去,站在沒有關閉的門前,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

嗯。

沒錯。

屋內就是小阪小陽在和另一個人對話。

從他們對話的內容可以判斷出來,對方是演藝社的指導老師。

“老師,為什麼把我的女一號換掉?是因為那件事嗎?我們排練了那麼長時間,怎麼可以……”

“小阪,我也不想瞞著你。這是我們一致討論的結果,並不完全是因為那件事,而是你最近的狀態。這次話劇演出,是我們那麼多人努力了那麼長時間的結果。現在隻是暫時把你的角色改掉,沒有說要把你踢出去的意思。”

“可是現在大家都……不就是要打算把我踢掉嗎?”

小阪小陽的聲音帶著哭腔,可是卻還在倔強地和老師據理力爭。

雲居久理在外麵聽了一分鐘,最後學生和老師的辯論,以小阪小陽哭著跑出來結束。

小阪小陽沒有看到雲居久理和鬆田陣平,而是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更衣室,然後在裡麵小聲啜泣。

旁邊有幾個路過的演藝社社員,聽到更衣室裡麵的哭聲,往走廊另一側歪了歪,好像聽到這種聲音都會覺得很晦氣。

“真是的,現在怎麼想起來哭了啊?”

“誰知道呢,同意和解八成是因為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吧。”

“就是就是,不然的話她和解什麼呀?”……

討論的聲音漸行漸遠。

但聲音很清晰。

在更衣室裡麵哭泣的小阪小陽大概率是聽到了。

她是把眼淚擦乾淨了之後才走出來的。

似乎是不想要讓人看到自己這副怯懦的樣子,但瞧見了站在門口的雲居久理和鬆田陣平之後,她的眼淚又開始往外麵滾落。

“對、對不起……我……”她一邊說著“失禮了”一邊擦拭眼淚。

雲居久理給她遞過去一張紙,然後看著她先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之後,才帶著她朝著外麵走。

小阪小陽也沒有問她是怎麼進來的,但看到了旁邊的警察先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們找了一個空曠無人的小花壇,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

明明再過一條街就是人流密集的上課之路。

好像有誰看到了這裡,故意和這裡的某個人拉開距離。

自從小阪小陽坦白了自己遭遇了忄生侵犯之後,她的情形就從受害者變成了這樣的情況。

原本似乎還沒有那麼惡劣。

大家本來還抱以同情的態度。

但她選擇和解之後……

“……就變成了這樣。”小阪小陽捂麵。“我沒有辦法,我不想的……”

“不想什麼?”雲居久理坐在她旁邊。

鬆田陣平站在一個很遠的位置,把安靜的空間留給了她們兩人。

在這個時候,刑警先生還是體現出了一點自己的高情商。

他畢竟是警察,如果自己在場的話,小阪小陽肯定不會什麼都說。

小阪小陽雖然不說。

雲居久理大概率也能猜到。

“你同意和解要五百萬是為了給你母親籌集藥費對嗎?”雲居久理沒有用疑問句,而是用肯定句。

小阪小陽垂首,默認了雲居久理的猜測。

“在你來找完我之後,醫院就給你打了一通電話告知你、你母親的情況以及後續的治療金額。我可以理解你為了給你母親籌集藥費選擇和解,但我不理解你為什麼要持刀去攻擊野口治,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就算他的手裡有你們發生關係的視頻,這反而對我們有好處,能證明是他強迫你的……”

雲居久理得語氣平淡,沒有什麼特彆的同情憐憫、也沒有任何責問。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管用什麼樣的語氣和小阪小陽說話,都沒用。

小阪小陽的手抓著自己褲腿上的裙擺,把齊膝的百褶裙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她也像是被這樣的力道遏製住了喉嚨,連說話都帶有乾澀的啞音:“他說,他要把我在‘迷途之鹿Bar’的事情告訴我媽媽。他說他要把我在‘迷途之鹿Bar’跳鋼管舞、和客人調情的視頻都發給我媽媽……我……”

雲居久理:“……”

小阪小陽的爸爸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媽媽就是她最後的親人。

在小阪小陽提到自己媽媽的時候,雲居久理忽然心臟微微抽痛,有一種附之骨髓的疼痛讓她的呼吸微微停滯。

那種骨骼裡麵好像被什麼抽離的孤獨感像是被喚醒了一樣,讓雲居久理無所適從的神經微痛。

“我以為隻要和解就能拿到錢……”小阪小陽捂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