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180:黑影(1 / 2)

鬆田陣平帶雲居久理去的地方,是他早早就準備好了的。

那些人都是從警視廳的檔案冊裡查到的,當年霍爾夫醫院的受害者們目前所在地。

雖然之前雲居久理聽小山黑智說了一些有關於霍爾夫醫院的事情,對這些病人的情況也有一些基本了解,但是掌握的信息肯定遠遠沒有警視廳那麼詳細。

有一些因為本身就有一些精神類的疾病,再加上當年在霍爾夫醫院遭遇人體實驗的過程中,對身體造成了一係列不可逆的傷害而早然離世。

但就算是這麼算下來,雲居久理和鬆田陣平兩個人一整天裡也見到了十幾個當年的受害者。

鬆田陣平捧著自己的警察手劄,用筆劃去上麵的內容,咬著筆蓋道:“很好,我們今天都去了一遍,現在還剩下最後一家。”

雲居久理“嗯”了一聲,給自己束上安全帶:“這些人都是精神類病人,我之前一直以為可能是一些狀況較輕微的病患,沒想到很多嚴重的精神類病人也有。”

她今天出發的時候雖然做了一些心理準備,但是到地方的時候還是有一些意外。

因為那些人……

完全沒有任何行為自主能力。

“雙重人格、躁鬱症、精神分裂、精神發育遲滯伴精神障礙……”雲居久理掰著手指回憶,越回憶越覺得有些替這些人感覺到難受。“這居然是一家瘋人院。”

鬆田陣平點點頭:“是的,當年霍爾夫醫院的創辦,打著慈善為名義,免費義務為這些家境貧困的精神病患者進行診治。”

雲居久理從今天拜訪的這十幾家受害者們的家境也看出來了,她語氣沉重:“這些病患本身就經濟困難,又有這樣一個精神類的病人親眷,在得知有那麼一所由精神科權威專家坐鎮的醫院,免費為病人服務。他們肯定會特彆高興、也特彆信任地將自己的家人交過去。”

鬆田陣平點點頭:“而且那些病人還都是非常嚴重的精神病類患者,所以他們也沒有辦法說出自己身體的不適,所以霍爾夫醫院的人不管對他們做什麼非法的人體實驗,都不會被人發現。這就是那夥兒人當初打定的主意吧。”

“等等。”雲居久理抓住了問題的中心點。“按理來說,那些病人都是精神病患者,他們就算是那裡身體不舒服,也沒有辦法明確表達自己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可是這樣的話,當初又是誰把霍爾夫醫院在做非法人體實驗的事情揭發給警方的呢?”

“我翻閱了警視廳曆年檔案,在這一點的記檔上麵記錄的非常模糊,是有媒體記者人潛入到了醫院裡進行私密拍攝,事後檢舉這家醫院在進行非法人體試驗。錄像帶和檢舉資料我也看了,上麵出鏡的隻有小山院長一個人,還有一些違禁藥物的清單。”

“是記者?”雲居久理有些詫異。“不是受害者家屬嗎?”

小山黑智說的……明明是受害者家屬來著。

鬆田陣平搖了搖頭:“是一個東京日報的記者,但是這個記者

早年間已經移民了,警視廳的人也沒有辦法聯係得上他。但是根據一些當年參與過霍爾夫醫院調查的老警察們所說,這個記者提供了相關證據之後,並沒有出庭作證,理由是擔心自己遭到報複,隻是向警視廳檢舉而已。”

“……”雲居久理。

“而檢舉之後,警視廳就派人前往暗中調查,在那個時候開始小山院長就已經聯係不上了。”

“聯係不上的意思是……”雲居久理蹙了蹙眉。

鬆田陣平咬著筆蓋,哼笑道:“就是畏罪潛逃了唄,在警視廳下達通緝追捕的指令沒多久,就有人在新乾線附近找到了她,而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因為車禍?”雲居久理問。

鬆田陣平點頭:“是的,和迎麵而來的一輛卡車相撞,整個車都被壓扁了。而人……自然也沒有任何生還希望了。”

雲居久理搖頭:“不,這件事很奇怪。”

明明小山黑智說的是受害者家屬檢舉,怎麼會變成記者揭發呢?

當年那個揭發了霍爾夫醫院內情的人,又是怎麼知道這家醫院有問題的呢?

這個記者怎麼就能這麼剛好,知道霍爾夫醫院的一切事由。

從小山黑智所提供的情報來看,小山院長當初是知道這個醫院是有大人物撐腰的,如果出事兒自然會先去尋求那個大人物的幫助。

而小山院長當時甚至連一點找補和轉移院內藥物的意圖都沒有,就膽小到要立馬丟下所有的東西跑路。

鬆田陣平沒有說話,想要聽雲居久理說一說哪裡不對勁。

“從我們今天去了的這十幾家受害者家裡,詢問過當事人家屬的態度時,他們都表達出了對霍爾夫醫院的怨恨和憤怒,但是都沒有提及是自己向警察檢舉。而且從他們的態度來看,對當年的事應該也是一無所知的,也是在警視廳揭發了霍爾夫醫院的事情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醫院裡遭受了非法人體試驗……”

雲居久理一邊說一邊思考,完全沒有注意到旁邊鬆田陣平看著自己的眼神。

和警視廳提供的信息來看,其實雲居久理還是更相信小山黑智的供詞。

畢竟小山黑智才是當年的當事人。

“就算是記者檢舉,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去調查一個公益性質的精神病院吧?記者畢竟都是靠新聞吃飯的,如果不是確定這個地方有問題,怎麼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來檢舉呢?但這些受害者家屬們也完全沒有任何跟那個記者有溝通的樣子……”

鬆田陣平轉著手裡的筆:“所以你覺得當初霍爾夫醫院出事兒這件事的根源就有問題嗎?”

雲居久理點點頭:“而且我還調查過小山院長當初的逃跑路線,死亡第一現場是在新乾線北路的第三分支街道,那裡是整個人本新乾線密集的最高點。如果她想要逃跑或者是離開日本,不應該去偏僻點的機場之類的地方嗎?從這個動機來看,我感覺小山院長更像是去那裡和什麼人會麵、或者是有人讓她去那樣的地方。”

鬆田陣平知道雲居久理一定是做過一段時間調查的,有很多分析跟自己都不謀而合。

他看過當年的車禍現場照片,在那麼一馬平川的地方居然能徑直地撞向一輛朝著自己行駛過來的卡車,然後在被卡車相撞的時候導致卡車的司機也當場死亡。

這不是普普通通的車禍。

鬆田陣平點了點頭,用筆圈了一下筆記本上最後的內容,然後把畫了重點的位置展示給雲居久理看。

雲居久理看到上麵的名字,寫著佐佐木昌。

“這個人是我們要去地拜訪的最後一位受害人了吧?”雲居久理問。

鬆田陣平點點頭:“這個人有點特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特殊?”

“我們今天去拜訪的那些精神病患者普遍都是20歲極40歲之前的,但是這個人的年紀跟我們差不多大。”

雲居久理算了一下這個年紀:“十年前來看,佐佐木隻有10歲?還隻是一個少年,從年紀來看,確實是當時霍爾夫醫院裡最小的了。”

鬆田陣平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這個人的病症也是當年醫院裡麵的最輕微的。我在來之前調查過這個人的病情診斷,發現他在當年的霍爾夫醫院被診斷的是精神分裂。但是現在找了一份漫畫後期的工作在幫一個漫畫工作室做一些細節處理。”

“他……有工作?”雲居久理有些詫異。

今天他們去拜訪的這些當事人受害者們,因為病症都太過嚴重,所以很多都沒有什麼生活自理能力,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被自己的家裡人鎖在家裡。最多就是揀一些沒有什麼工作含量的活兒,給家裡賺一點零用。

鬆田陣平把筆蓋合上,然後將手裡的記事本往後麵一扔,開始扭動車鑰匙:“嘛,算是個還不錯的工作了,至少有一定的經濟收入,生活也相對來說會好一點。”

但是這種好一點的程度也隻是跟其他人比較而已。

“霍爾夫醫院當年進行的個體試驗對這些受害者們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損傷,本身這些人就是一些精神類患者,生活不能自理。再加上有藥物的作用,他們……”鬆田陣平的話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

這個話題因為太過沉重,一直讓他們兩個人沉默到車輛進入到目的地的時候,雲居久理看到了越來越近的佐佐木宅標識,長舒一口氣聞到了空氣中較為腐朽的濃鬱潮氣。

這個地方坐落在東京大田區一個靠海的地方,從位置上來看,大概和上次雲居久理與Joy會麵時所在的區域很接近。

剛剛拉開車門,雲居久理就感覺到了夜風席卷著溫潤冰涼的潮濕海氣包裹著自己。

那種濕濕涼涼的感覺,連身上的衣服都變得有些黏黏糊糊。

這裡被很多日本人稱之為“背竹簍”,就是因為在昭和年代貧窮的人們會背著一筐竹簍,因為這些人沒有家,也沒有固定生活的地方,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會放在一個竹簍筐裡每天背著走。

而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隨著全國人民

的經濟上調,但這裡還保留著曾經的某些“習俗”。

走在路邊的時候,隨處可見那些背著竹簍的漁夫們,奔波在自己家裡和港口諸多位置。

雲居久理俯瞰著敲下那閃爍著燭火的漁船,被那種類似於凝深露夜的悲傷感包圍,心情在這一瞬間好像被代入進去了似的,難以言喻。

“這裡……”雲居久理看著隨處可見的垃圾、斷裂的牆角上用泛黃廣告紙遮蓋的痕跡,有些訝異。“比我想象當中的環境還要糟糕。”

停車場距離佐佐木家有一段距離,因為這段路有些狹窄,所以他們還需要步行一段時間。

“佐佐木昌是十一歲的時候被家裡人送到霍爾夫醫院就診,他的母親早逝,父親在他七歲那年和現在的妻子結婚之後接連生了兩個孩子,家裡的經濟困難再加上佐佐木昌的精神分裂發病的時候會傷害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所以在聽說有一個免費義務收納精神病人的醫院之後,就立刻投了信息表,把佐佐木昌送了過來。”

雲居久理點點頭,默默記住鬆田陣平說的這些事。

他們走了幾分鐘,就到了佐佐木宅門口看到了傳說當中的“蝸居樓”,就像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罩住了住在裡麵的人。

燈光從縫隙裡麵鑽出來的時候,雲居久理抬頭還看到了深重的夜。

鬆田陣平站在門口按了一會兒門鈴,在等待了一分鐘之後才聽到樓上有人走下來的聲音。

有一個女人拉開了一樓的木門,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之後連帶著裡麵的燈光也跟著流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