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180:黑影(2 / 2)

雲居久理看到那是一個約莫快五十的中年女人,身上穿著一件看起來較為陳舊的衣服。衣服的袖口都被洗得有些發白。較為蓬頭垢麵的灰發被綁在腦後,打量雲居久理和鬆田陣平的時候,眼神都有些閃躲。

“你們是……”

鬆田陣平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證,展示給這個女人看:“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強行犯三係的鬆田陣平,昨天和這家的男主人佐佐木先生溝通過要上門了解他兒子的事情。”

那個女人發出了一聲了解的感歎詞,但是門還是被防破門的鐵鏈拴著並沒有要為他們打開的意思。

在短暫的沉默裡,雲居久理看出了這個女人的顧慮,於是上前一步,聲音放柔:“這是警視廳最近在開展的扶貧優待活動,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低困家庭的現狀來為你們申請一定的社會保障。”

雲居久理也遞出了自己的名片。

那個女人接下看到上麵的“律師”字樣後,好像鬆了口氣,把門拉開對兩個人說:“好的,那麼請進吧。家裡有點亂,我還沒有來得及打掃。”

鬆田陣平看了雲居久理一眼,嘴角彎彎。

這個意思很明顯,沒想到警官證還沒律師名片好用。

雲居久理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也跟著笑笑。

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這個家裡的這個女人好像對警察有一點抵觸,至少說不上多信任。

“冒昧打擾,

想問下您是……”雲居久理知道這個女人可能更願意和律師交談,便走上前去,詢問道。

那個女人把他們安置在了一樓的客廳沙發上,一邊給他們倒水一邊說:“我叫長島希子,是佐佐木昌的小姨。他的父親在外麵跑生意,所以目前由我照顧這個孩子。”

雲居久理點頭:“原來如此,現在佐佐木昌在和您一起居住嗎?”

長島希子點點頭:“是的,這是我姐姐在世的時候,唯一的孩子,雖然他的爸爸和他的繼母都不怎麼喜歡他,但我不能不管他。而且當年他還遇到了那種事……我總得照顧好他。”

很好。

從這個女人簡單的一句話裡,雲居久理和鬆田陣平都得到了一個信息。

佐佐木昌的爸爸和繼母似乎並不是很待見這個有病的孩子。

“他現在在家裡嗎?”鬆田陣平環顧了一下狹窄的可能隻有不到十平米的客廳,入目的全是各種密密匝匝的書本,地板應該是木製的但是上麵蓋著一層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汙垢,走在上麵的時候還有一種特彆奇怪的黏稠感。

整個室內的布局非常窄小。

鬆田陣平的個頭本來就很高,站起來的時候好像一伸手就能夠觸摸到屋頂。

整個房子就像是一個小盒子,把人裝在了裡麵。

長島希子點了點頭,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樓上,說道:“他現在應該已經休息了。”

休息?

雲居久理剛站在門口的時候還看到樓上亮著燈,不像是休息了的樣子。

瞧長島希子剛才也不是很想要讓他們進門的樣子,大概率也是故意在這個時候說了謊話。

雲居久理也不拆穿,從長島希子的手裡接過熱茶之後發現是用洋甘菊和蜂蜜混合泡出來的,喝起來的時候蜂蜜的甜味散去了洋甘菊的苦澀,把花香的沁人心脾發揮到了極致。

“口感真不錯。”雲居久理由衷地誇讚道,“這個是你自己曬的洋甘菊嗎?”

她剛才在來的時候從鬆田陣平的車窗外麵看到了有一大片花田,味道很清新,但是因為夜色太濃所以一直都沒有看清種著什麼,但現在品嘗到了這杯茶才和剛才聞到的味道拉上了線。

長島希子點點頭:“是的,那是我們家的苗地,全靠那幾畝支撐著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鬆田陣平微微坐直:“你和佐佐木昌嗎?這麼多年以來,他都沒有跟他的父親一起生活嗎?”

在來之前,鬆田陣平給佐佐木昌的父親打過一個電話。

從電話裡麵,鬆田陣平就感覺到了這個父親對自己這個兒子的疏遠,隻是簡單說了佐佐木昌居住的地點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任何彆的什麼話語溝通,甚至都沒有問過鬆田陣平這個刑警為什麼要找自己的兒子,仿佛佐佐木昌的事情跟自己毫無關係似的。

長島希子麵色有些難堪,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我沒有孩子,就把姐姐的孩子當成了我自己的孩子。這麼多年以來都是我和他兩個人相依為

命。這個孩子也真是可憐,在不發病的時候他是一個最讓人省心的孩子了。有這樣的病症也不是他的錯,當年去了那樣的醫院被傷害也不是他的錯,可為什麼所有人都因為這一點嫌棄他,連他的父親也……”

說著,女人默默地流淚。

雲居久理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掏出一張遞給她:“聽說從霍爾夫醫院出來的受害者們,都出現了因為非法實驗對人體造成的各種不可逆損傷,有的人出現更加狂躁和失眠的症狀。佐佐木昌的狀況如何?聽醫院的人說,他現在還有一份工作,是否可以如同正常人那樣生活呢?”

長島希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的狀況並不是很好,小的時候就因為出現過精神分裂的症狀而導致經常性輟學,導致他跟同齡的孩子有很大的不同。再加上他在醫院裡又待了將近兩年多的時間,出來之後和外麵的世界更沒有彆的什麼聯係……”

她一邊說一邊歎氣。

雲居久理知道,人本來就是群居動物。

如果脫離了大環境,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對病情絕對百害而無一利。

精神分裂這種病症其實雲居久理並沒有過多的了解過,她也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但是之前也翻閱過部分精神病患者參與的案子,有一些淺顯的了解。

雖然國家現在有很多精神病院,但實際上並不能完全稱之為是醫院,在那種環境下,更多地還是會對病人進行一些行為上的約束。

從開始把精神病患者分類開始,就沒有聽說過有什麼嚴重的精神病患者能夠真正被治愈過的。

所有的診治都隻不過是抑製病情而已,而抑製的過程也是需要耗費大量人力財力的,像佐佐木這樣的家庭……估計這個孩子也是被他的父親放棄了的。

“……他現在隻是幫一個漫畫工作室,這個孩子從小就很喜歡畫畫,也沒上過幾天學,隻是自己在家裡胡亂的琢磨而已。”

鬆田陣平低頭看了看臟兮兮的地板,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地板上的到底都是什麼,大概率是沒有來得及清理的各種汙穢顏料。

這種黏糊糊的感覺讓人有些不太舒服,鬆田陣平是無所謂了,他作為刑警這麼多年大大小小出過少說也幾千次現場,再惡劣的環境也見過。隻是他知道雲居久理是有點潔癖在身上,但看雲居久理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對這樣的環境有任何的不適感。

她衝著長島希子笑了笑:“我也很喜歡看漫畫,可以冒昧問下佐佐木先生在哪一家漫畫就職嗎?是多羅羅工作室?還是一虹漫達?”

鬆田陣平抿嘴笑了笑,他的這個女朋友來之前真是做足了準備,連這個信息都有嗎?

長島希子也苦澀地笑笑:“他那裡進得了這樣大的工作室,隻是在一個很小的漫畫室給那裡的漫畫家打打零工而已。”

“那麼,我可以看看他工作的手稿嗎?”雲居久理問。

長島希子站起來:“當然可以。”

她站起來翻翻找找,從旁邊的書架上拿出來幾本看起來還挺新的

樣本漫畫,遞到雲居久理的手裡。

“聽小昌說,這裡、這裡、這裡……都是他精修之後的。”

雲居久理接過來之後,一頁頁地翻動著,時不時地流露出讚許的表情和誇獎。

鬆田陣平在旁邊看著,長島希子似乎對警察有一些警惕和提防,在麵對他的提問時所有的回答都是中規中矩,但是和雲居久理溝通的時候明顯就沒有那麼拘謹了。

因為雲居久理在誇獎佐佐木昌,所以長島希子的狀態看起來也非常放鬆,和雲居久理兩個人交流的時候,時不時地傳來一些輕快的笑聲。

在交談的間隙中,鬆田陣平眼角目光瞥到了南側狹窄的木梯。

順著台階往上看的時候,鬆田陣平看到了虛掩的門。

二樓的門沒有關,裡麵露出一雙眼睛,在瞧著一樓的兩位客人。

昏黃陰暗的燈光讓那個藏在門內的人很好的隱藏住了自己,鬆田陣平在看著對方的時候,也感覺到了對方在角落裡緊緊盯著自己的視線。

雲居久理手裡翻閱的漫畫突然從中間某一頁夾層裡掉落出來一張紙,紙的邊角有些發黃,看起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被疊得四四方方的紙上麵散發著濃鬱的鉛墨味道。

雲居久理好奇地拆開來看,隻是瞥到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突然聽到頭頂傳來淒厲的尖叫聲以及一陣腳骨踩著木梯狂奔下樓的聲音。

隻是眨眼的工夫,雲居久理看到一團黑影衝著自己撲了過來。

如果不是鬆田陣平伸手摁住了對方,雲居久理大概率會被那個人直接撲倒在沙發上。

雲居久理晃了晃神,看到被鬆田陣平摁住的那個人身上穿著一件泛黃背心和灰白色的筒褲,腳上沒有穿鞋子,但是留著齊腰且亂糟糟的頭發。

而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雲居久理手裡的那張紙,嘴裡還在大叫著。

儘管聲音很模糊,但雲居久理還是聽到他在說——

“給我!給我!”!